存?等他过了难关?等到何时?只有他陈乔礼一个人有家,他们就没有吗?他家里那么多钱,缘何非要卖明德苑?
“我们哪打得起你这个大少爷?”
“打了要赔一大笔钱,我们可没钱。”
“陈小爷还真是呼风唤雨,说不要就不要了。”
张思乔上前一步,“说什么风凉话!你们以为他愿意吗!乔礼以前待你们不薄,你们如今就这样对他?”
关力张对着戏班子的人大喊道“混账话!乔礼最近遇到那么多难事,你们不会体谅吗!大家都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吧……”关小梅说着。
既然两位管事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们也就不便于多言,顶多低头窸窣议论几句。
过了几分钟,苑心和银心一群人丧眉耷眼的转身走了,回各自屋里收拾行李,又开始了走南闯北的浪子生活。
大家习惯了一群人在一起安稳的住着,突然回到从前漂泊无定的日子,陡然有一种悲凉之感。
“关大哥,谢谢你。”他垂眸低语,一双漆黑的眸子里不知蕴藏何种情绪。
“你别与我客气,也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大哥理解你,谁家里还不会发生点事儿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还这么年轻,正是大有可为的时候啊。”说着,他拍了拍陈乔礼的胳膊。
“借您吉言。”他微微点首。
张思乔问关小梅,“今后呢,你们打算怎么办?”
关小梅正思索,关力张便回答“回乌镇,那是我们的老家,她阿婆阿公都在那里。”
“乌镇?离南京远吗?”
“不远,坐火车也就个把小时。”
陈乔礼浅笑着道“乌镇是个好地方,那里风水养人。”
她仰首看向他问道“你去过?”
陈乔礼伸出一只手臂,把她往自己怀里拢了拢,俯首垂眸,柔柔的对上她那好奇的眼睛,说得不急不缓,“嗯,小时候和家里人去过,那里有个老爷爷唱戏好听,算是我半个师傅。”
关力张作揖,“以后欢迎你们来,有缘一定会再见的。”
“好,我记下了。”陈乔礼说。
说着,他和关力张和关小梅握了握手,又鞠了一躬。
直腰起身,他又说“多谢你们这么多年来对乔礼的照顾……告辞。”
张思乔也跟着他鞠了一躬。“告辞。”
他拉着她的手转身向门外,走到一半,又回头看了眼他们父女俩,原来他们也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和张思乔。
陈乔礼本就难割舍的情绪到了此刻已达顶峰,心头一紧,对他们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后,转身走了,步伐更快,更加决绝。
她再最后一刻又看了一眼这邻水小院儿,心中泛起波澜,扰乱了思绪。
走在街上,他自顾自的说“乌镇好啊……关大哥去了那里我很安心。”
“乌镇到底有多好?我没去过,我也想去,你同我讲讲。”
他顿步,看了会儿蓝天白云,又俯首看向她,视线在她眼下停滞。
目光倒是犀利的发现她掉出来的睫毛,长长一根,就在眼下粘着,眼看马上就要钻进她眼眸里作祟。
俯身伸出手,朝她脸靠近,见人躲,低声一句,“别动。”
人不敢动了,他轻轻捏起睫毛,搓搓指尖丢在一边,笑着,“眼睫毛,给你拿了,待会儿进眼睛里就不好了。”
后来又领上她走,继续接上适才的话题,淡淡的道“说回乌镇啊……那里只有小桥流水人家,没有古道西风瘦马。
到了春打柳条之时,满镇的燕子呢喃,景色乍长春昼,海棠浸雨胭脂透,和你一样好看。”
他描述的这一番景色,在她心里深刻的烙印下,她开始憧憬着这个小镇。
继续向前走,他说道“那里与南京确有不同,拱桥一座接一座,来往行人都划着小舟,只是……大多年轻人都跑到北平上海这样的大地方了,不屑在那里待着。”
“那你呢?你想去吗?”
询问他的意思。
“想。生意不忙时和你一起去,泛舟折柳,姿歌携手,何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她对他们的未来终于有了一个概念,确切地说,是可以具体的幻想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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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明德苑走回陈府,陈乔礼就察觉出不对劲儿来,外院多了辆马车,还有几个他不认识的听差,一定不是陈府的人。
二人不明所以的相互看了一眼,便隐隐发觉今日会发生不好的事,于是一路小跑的到了内院。
内院的丫鬟听差门乱哄哄的,抱厦的门紧闭着,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女人哭声。
里面还有隐隐约约的人声。
“我们不会同意!死也不会同意!”
“想拿股份你就先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