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压得极低,雾色绵绵。秋雨淅淅沥沥,打湿了层叠石板道,晕开了孤冷和寂寥,四下树叶沙沙作响,细小的水珠被寒风裹挟湿润了双眸。
沈青琅是在墓园找到的隋淮景。
男人一身黑色西装,单膝跪在雨幕中,静默于摆着白色菊花的墓碑前,而裤腿边正落着撑开的伞。
破碎的矜贵。
头顶被大伞遮住了,沾着水珠的眼睫微微颤了颤。
安静得站了良久,隋淮景嘴唇动了动:“你不骂我有病吗?”
他的声音很轻,伴着雨声,有几分飘渺。
“你要想听,我也可以骂你一句。”沈青琅垂眸目光沉静而温柔。
很低地笑了声,他没有再接话,只是手指动了动:“借下力。”
沈青琅会意,倾下身握住了他白得病态的手。
凉。
隋淮景缓缓站直身子,咬着牙关控制着发麻的双腿,努力让自己不跌到沈青琅身上。
他不想让自己湿透的衣服蹭上她。
眉眼处氤氲着雾气,下颌处尚挂着雨水,潮意让他的面容愈加深邃青隽。
“你先擦擦。”沈青琅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递去,又侧过身帮着他收了那把被弃到一旁的大伞。
她敏感的在木质香里嗅到一丝酒味。
“我手机没电了。”他咳了两声,解释着自己之前的行为,“刚刚找大爷借的手机。”
“没事,我打个车。”犹豫了一会儿,沈青琅还是没有把自己手收回来。
她握着他就像握着一个冰坨坨。
一路上,他都安静地任她牵着,就像那天半晚,她哄着醉酒的他,和牵小孩似的,把他带上了楼。
也许记忆模糊不清的,但在这一刻,他的想法是共通的——终于有人愿意,带我回家。
——
把人带回了京禾,沈青琅先是逼着他去洗了个热水澡,接着便是让他暂时穿上了沈青阳的衣服。
他比自家弟弟高半个脑袋,肩膀也宽厚一些,少年的衣服穿在身上,上衣有些绷,裤子也短了一小截,顺毛坐在沙发上,看上去有点小滑稽。
“把这杯喝了。”
“哦。”隋淮景听话接过杯子,刚拿近,闻到味儿便拧起了眉,“这什么?”
终于,他的表情因这股冲鼻的味道生动了些。
沈青琅不容他拒绝,手叉着腰:“姜茶,我加了蜂蜜,把它喝了。”
“你淋雨的时候就应该有要预防感冒的觉悟。”
在她的目光下,男人默默端着杯子,不情不愿喝完了姜茶。
“杯子给我吧。”沈青琅见他喝完,伸出手,摊开了掌心。
隋淮景抿着唇,抬眸望着她,把杯子递到了她的手中。
盯着她温婉明眸,他喉结微滚。
她总说从前那些温柔和贴心是装的,其实不算,那只是她性格中的一部分。
“这几天,我跑了几个地方,监控恢复后,我再去找刘叔,他的家属一改之前态度,不愿意见我。”
闻声,沈青琅脚步停住,安静地望着他。
“我又根据监控,找去了视频中那位打扫车库的阿姨。我找到她老家,她邻居告诉我她全家都出国了。”
他搭下眼睫,声线淡淡:“幸好是波士顿,我一路追了过去,找到了那位阿姨。合法拿到了她的录音。”
沈青琅心口一震,不管是国外找人,还是拿到录音,他虽说得轻描淡写,但想来一切都不容易。
他不愿意提,她也不打算多问。
他眸色一点一点变深:“你知道,是谁让她做的这件事吗?”
他的声音在颤抖,手指扣实得很紧,指尖处泛着白。
他努力隐忍着的是怒意和崩溃。
沈青琅把杯子搁到一边,紧锁眉头,走到了他的面前。
察觉到她的走进,他抬起头,狭长的眼眸是碎开的晶莹。
男人以极快的速度,伸手环住了面前人纤细的腰肢,脑袋靠在了她柔软的小腹上,胳膊慢慢收紧,以脆弱又低微的方式,向她索求一个拥抱。
他的动作猝不及防,沈青琅毫无准备地瞪圆了双眼,身体僵了片刻,却没有把他推开。
“李碧青。”
阿姨对他说出“夫人”两个字的时候,几乎击碎了他对亲情的最后一点念想。
不过他们家还能有谁能拿到车的备用钥匙?清楚知晓他爸的坐车习惯?一手操办完葬礼把事情定义为意外?
“她一直不喜欢我,小时候,不管我做得多好,她都没有夸过我,也没有对我笑过,我最期待的是过生日,因为她会送我礼物,只有那个时候,我能感受到一点母爱。”
“等我再长大一点,她的态度软和了些,至少和我说话的时候不再皱着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