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把时间扯回到现在。那维莱特看着笑出眼泪的芙宁娜面无表情,他从芙宁娜的反应中已经得出答案——毫无疑问她是在逗他。那维莱特觉得自己有点生气,他默不作声地绕开芙宁娜,摊开作业本,一笔一划写得很用力。
笑够了的芙宁娜抬头去看他,她探探脑袋,像是在念诵台词般抑扬顿挫地和那维莱特搭话:“真的生气了?”
那维莱特的目光毫不偏移:“你可以去试试去当一名演员。”
芙宁娜仰躺在那维莱特床上,她抱着被子的一角,声音飘渺得听不太清:“你以前也说过。”
这个以前该具体到什么时候?芙宁娜想了想,大概是那个预言解决,她隐瞒的一切公之于天下,那维莱特捞起伤痕累累的她,说,芙宁娜,你真的很适合去当一名歌舞剧演员。
而那个时候的她虚弱地笑,回应道,你也会反讽了啊那维莱特,看来你真的学到很多东西。
“‘以前’,”那维莱特从她的话里挑出两个字来画了重点,他笔尖下有墨迹晕开,说:“芙宁娜,你总是和我说以前,或许我有资格知道以前的我是怎么样的。”
芙宁娜又笑了,这次是敷衍的笑,她看着天花板,懒洋洋像是在撒娇:“那维,过去的为什么不就让它过去呢?以前的你和现在的你没什么差别,你一直都是你。”
反驳的话被那维莱特一个字一个字地咽下,笔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他察觉到芙宁娜很久没有说话,那维莱特悄悄转过头,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5.
芙宁娜喜欢吃甜点。
这个结论的得出并不需要那维莱特太过细致的观察,有时放学路上,他走过一个转角,芙宁娜就会突然出现在他身旁。两道影子一高一矮,芙宁娜会拉住他,指着街边的甜品店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那维莱特无法拒绝芙宁娜。
这个结论的得出同样也不需要他本人过多的思考,从见芙宁娜第一面他就发现了。莫名的亲昵的熟稔,莫名的信任的依赖,那维莱特甚至有些沉溺其中——沉溺就沉溺吧,在掏钱给马卡龙付款时那维莱特自暴自弃地想,反正他身上也没什么好骗的。
再说了,芙宁娜也没必要骗他。
马卡龙甜腻的气味由远至近,是芙宁娜递到了他嘴边,那维莱特顺从地咬住吃掉,蓝莓酸甜的味道像极了芙宁娜,那维莱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走。他看见芙宁娜小步小步地踩着石砖的缝隙,她长长的衣摆在余晖下蒙上温柔的光,狗尾巴草擦过她的小腿,她可能有些痒,弯着眼睛往旁边跳了跳。街边的猫慢悠悠地走过路口,碧色的大眼睛向他们一瞅,芙宁娜眸光亮了亮,伸出手去想抱一抱它,傲娇的小家伙却一扭身离开。
芙宁娜遗憾地嘟嚷,而那维莱特在晚风里开始思考家里养猫的可能性。
6.
时间就这么悄悄溜走,指针转啊转。芙宁娜神出鬼没,那维莱特有时连着几个星期都见不到她,墙角的鸢尾开了又落,他迎来了自己的十八岁生日。生日办的并不隆重,吃完晚饭那维莱特回到房间口,光从门缝里漏出来,他屏住呼吸,知道这是芙宁娜的又一次来访。
芙宁娜带来了自己的礼物,未知材料的水滴状宝石托在她手心,那维莱特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如此郑重的表情,她说,那维莱特,现在我把它交还与你。
交还。这个词用得奇怪,但那维莱特还没来得及询问,芙宁娜就已经离开,她来去匆匆,像流动的水一样留不住。
那维莱特把宝石攥在手心,带着疑惑沉入梦乡。
这是一个久违的梦,自芙宁娜出现后那维莱特就再也没做过这样的梦了。梦里是黑暗,是荒芜,是低泣和悲鸣,那维莱特听着,突然想,这像是芙宁娜的声音。
但这次梦里多了些东西,他听见一道清悦的嗓音,她说,这是我的心,我的感情,我的爱,现在我把它交给你,那维莱特,你要好好保存它。
那维莱特醒了,莫名的哀伤萦绕在他胸腔,他转头看向窗外,半拉的窗帘下,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那颗宝石被端正地摆在桌上,那维莱特突然觉得有些茫然。阳台传来声响,有人拉开了门,芙宁娜钻了进来,一身的雨珠,带着湿漉漉的气息。她叹气,托着下巴,说,那维莱特,你又在难过什么呢?
抱歉。那维莱特习惯性地道歉,他解释,我每次到雨天,就会心情不好。
反掉啦。芙宁娜清悦的嗓音和梦里重合起来,她说,说不定是因为你难过才下雨的呢?
她带上一点调笑的口吻,学着街边的小孩轻声地喊,水龙水龙别哭啦——
那维莱特依旧闷闷的,他起来去给芙宁娜拿毛巾,给她擦着雨珠和发梢,芙宁娜悠悠地晃腿,小口地吃着那维莱特给她留的蛋糕。他忽然又问道,芙宁娜,以前的我是怎么样的?
他其实想问的不是这个,真正想问的东西被他藏在心里,他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