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么说,他的确是你儿子了?”
“是的。我假托他是养子,也是为了万一有所不测,保他周全。”
老人的皱纹像是刀砍斧凿,抬眼时目光如电,“请大巫助我找出仇人!只要能找出当年我族被灭的真相,全部家产也愿悉数奉上!”
“答应他答应他!”大虎很激动,“这人身上宝气充盈,一旦归顺你,我的能力能有不小的提升。”
不愧是百越搅动一地的大商贾,数十年苦心经营,远非傅惊梅这样根基尚浅能比。但傅惊梅还是摇了摇头:“能灭你一族,对方也不是小角色。报仇这种事,你已经是局中人,我却不想惹祸上身。”
现在傅惊梅又要巩固和草原、西域商人的生意联盟;又要防备北地商会;还要留心霍裴二人的那个箱子,已经是分身乏术。
即使是对这胡不归的家产和势力垂涎三尺,她还是强忍着心痛,拒绝了对方的恳求。
胡不归早料到她会有此一答,惨笑道:“大人说得有理,换做是我,也一定会拒绝的。”
他衰老的身体似乎承受不住这样剧烈的情绪波动,有些摇摇欲坠。旁边的龙桑赶上前搀扶住他,激动道:“大人莫不是疑心我们的忠诚?我愿陪在大人身边,作个长随!给我下什么药都可以,只求大人开恩。”
巫邪一道,向来有些控制人的手段。有些还算得上公平,有些则阴毒狠辣,发作起来管教人生不如死。龙桑敢动这样的大咒,诚意不可谓不重了。
傅惊梅还没说话,霍伯彦已是怒道:“闭嘴!什么东西都能跟着...我们不成?”
龙桑说的是想跟着傅惊梅,霍伯彦却不知怎么地,话锋硬生生拐了个弯,拽到自己身上。
傅惊梅也惊讶地看向他。朝夕相处这么久,她早就摸清楚了霍伯彦的脾气。她在商谈正事时,他从不插话,更不会这般疾言厉色。
她那是什么眼神?责怪吗?责怪他出言阻拦?就那么想收下龙桑?
霍伯彦刷地扭过头,使劲收敛起话语中的杀气:“随你!”
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手拉住他的小臂,安抚似地拍了拍。毫无理由的一股邪火烧上太阳穴,霍伯彦绷紧身体,想要狠狠挣开那只手。
“龙公子,我们不能收下你。” 傅惊梅说。
霍伯彦突然放弃挣扎了,像被施了定身术。不知道是因为她的拒绝,还是因为那句“我们”。
“既然大家都是爽快人,我也直说了。你甘心做人质,是为了复仇也好,是为了你父亲也罢,都不过是一时权宜...”
傅惊梅伸手制止了龙桑的争辩,“你们是复仇大过天的人,在这件事结束之前,都不可能是一心一意地跟从我。”
龙桑初时还想说什么,越听越是哑口无言,脸色渐渐灰败下去。
胡不归见此,也明白对方不傻。他对着龙桑摇了摇头,说道:“大人既然如此说,我们也不强求了。原先答应大人的东西都算数,茶山以外,如果大人在百越需要人手,也尽管吩咐便是。”
老人望了望傅惊梅的神色,踌躇了一下,终究还是不肯死心,说出了最后一个请求。
“老朽不敢奢望大人能出手,但可否请大人听老朽讲述这其中经过?权当是山岭野谈。”
傅惊梅望着他两鬓的斑白,终究还是没狠下心:“可以。”
反正临走前,她是一定要让大虎出手,把他们关于自己的记忆清除掉的。
老人稍一使眼色,龙桑听话地走出门去。不一会他再回来时,整个院子已经静得落针可闻了。
在这样令人略感不适的安静中,胡不归苍老的声音徐徐响起。
“我们拉卡族人,世代居住在南越。先皇平乱后归顺了中原,偶尔和来往的客商换些东西,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我阿爹是族长,族中最多时也不过两三百人。”
“八岁那年,我和伙伴耍抓人的把戏,藏在寨子后山上的一个老树洞里,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等醒来时已是天黑,却没有人来找。我心里觉得奇怪,便爬上树想看看寨子。可是......可是烧起来了,全都烧起来了。”
老人的声音哽住,控制不住的痛苦从中溢出,“我跑啊跑,鞋子跑掉了,脚底磨破了也感觉不到。我下山,火已经大到能将天照亮......我......”
胡不归的哽咽变为哀嚎,几十年的光阴在老人身上刻下了残忍的印记,却始终无法抹平他心中梦魇般的记忆。
“所有人都死了,他们的身体烧成了焦炭。几个人叠在一起,看不出谁是谁。我找不到我阿爹,只找到了我哥哥......他有个金子打的项圈,融进他身体了,我想抠出来,只有血肉粘在手指上。”
他的眼中是孩子般的迷茫,“我逃了出来,当了烤烟学徒。这么多年,我活着就是为了查当年的事......我始终想不明白,我族从不招惹任何人,为什么会遭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