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直到傅惊梅到了江南,路上都是顺顺当当地,着实让她领略了一把旅行的滋味。
“这个型可以,釉不均。这个可以,放一边......对对......轻点轻点,里面放干草了没?”
窑头擦着头上的汗,说得嗓子冒烟。女儿心疼地给他换了条巾子,埋怨道:“爹,你急什么?新主家不是说烧些常用的素瓷就行吗?”
窑头抓起早就放冷了的茶,咕咚咚喝了个底朝天,无奈道:“你不懂啊,就是这样没要求的主家,才最难搞呢!”
窑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有的主家虽然刁钻,但要什么花样、什么胎什么釉色,厚重端庄还是轻巧纤细,都给你说得明白。
累是累了点,可心里有底啊!窑头最怕的,反而这种什么也不说的,简简单单甩给你一句“随便”,回头又挑三拣四,愁掉人的头发。
窑头的苦恼,傅惊梅是一点不知道。她捧着这些简单的瓷器“模板”,正对着一个册子写写画画。
还记得傅惊梅找来的,那些获罪流放的贵族女眷吗?
里面有几个最善书画刺绣。傅惊梅采买来的大量西域图册和饰品花样,都送去给她们钻研。她自己又从记忆中扒来不少西方古典艺术画作、服饰等等,和裴柔之弄出了一整本“改良瓷器图样”。
这些瓷器专门针对西域商人,只做出口生意而不内销。
在图画和样式上,都根据西域的贵族口味进行了调整,加上伟大艺术家的降维打击,最后出来的效果,简直是在西域人的审美上疯狂蹦迪。
不过既然是中原的东西,自然还是要保留中原的特色。
怎么在改良的基础上保留原有的东方美,这就不是傅惊梅所擅长的了。好在庄里人才众多,群策群力之下倒是成果斐然。
傅惊梅扮作杨晏的小厮,混在队伍中检查了下窑口的情况,看到那些新安排进来的孩子都各自有了师傅,脸上也有了肉,知道他们过得不错。
又提了几个管理方面的建议后,傅惊梅找来窑头仔细解释了新型瓷器的注意点,把图样交给了对方。之后会有杨晏手下的人带队,负责把这里的瓷器装好运到北方。
眼看着京师和江南的窑口都运转良好,傅惊梅总算少了些后顾之忧。她这次出行不欲人知晓,因此也没见生丝商人白长庆,只让杨晏手下的人和他保持联系,定期交钱取货,暂且按下不提。
众人才从草原回来,便又急着南下,折腾下来多少有些人困马乏。傅惊梅在江南多留了些时日,给众人都做了次体检,找曾去过西南的脚商打听些人情风物。
西南偏安一隅,哪怕朝廷设立了专门的行政单位,又派官员管束教化,其民风依旧维持着浓郁的楚巫色彩,很是排外。
民众大多对中原的货物不甚上心,能交换来最好,否则关起门来也是一样过日子。中原商人对此地的态度也没热络到哪去,这里的土地贫瘠,除了极个别几种受欢迎的产品,剩下的在富庶的中原看来不值一提。
傅惊梅在江南寻觅良久,愣是没人能给出个西南准确的地图来。好在随着大虎的逐渐恢复,它的探查范围进一步扩大,哪怕不能指引路线,总算可以让队伍避开危险的路段了,剩下的只能靠傅惊梅他们自己边走边记录了。
坏消息是,棘手的问题远不止这一件。
多方打听下,傅惊梅发现自己还是过于乐观了。原先只以为瘴气是古代人的某种迷信,结果了解地越多越是暗自心惊,西南地区的艰险远超自己的预想,真要贸贸然带人深入,简直是在拿人命冒险。
潮湿炎热、毒蛇毒虫、疾病瘟疫。
傅惊梅队伍里的人都是走南北线的,最远也不过是江南一带,不难想象他们深入群山后会如何不适应气候水土。
或遭受毒物叮咬,或是感染常见的疟疾痢疾,到时候进去容易出来就难了,何况西南的马帮不是吃素的,他们这么一大队人进去,难说不会被截住。
左思右想,傅惊梅还是决定将随行之人留一批在江南,剩下一批身体素质更好的随她到西南边境后,也原地留守作为接应。她自己则带着大虎,在当地雇个向导,只身前往。
这一决定当即遭到了众人的强烈反对,尤其是霍伯彦,更是寸步不让,坚决要跟着她一同进入西南。
最后还是大虎给出了解决方法。
它本来就有驱散野兽的能力,这两年更是吸取着源源不断地宝气给养自身,神魂的凝实更上层楼。平时它有意识地收敛着自己的气息,才没让修家庄鸡犬不宁。而傅惊梅作为它的供奉者,在它有意保护的情况下,毒物自然无法近身。
霍伯彦是不怕野兽的,可毒虫类的根本防不胜防。既然他执意要跟去,最稳妥的方式便只有和傅惊梅时刻在一起,笼罩在大虎保护范围内。
只是大虎的法力恢复得不算多,其中一部分属于不能随意动用的储蓄,是留着关键时刻救命用的。所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