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嗒——”
厚重的铁门打开,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一前一后走进来,粗鲁地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少女。
她的皮肤是失血后的苍白,乌木色的长发狼狈地贴在面颊上,掩去了大半的容貌,玲珑的身段在宽大的囚衣下仿佛起伏的沙丘。
怎么看都是个惹人怜惜的美人,但男人们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意,熟练地一左一右架起她,拖死狗般将人拽了出去。
他们心里可清楚得很,这娘们看着柔柔弱弱的,实际可是个相当能撑的硬骨头,用了几次刑都没撬开她的嘴。
偏偏上面似乎有什么顾忌,不许把她弄死弄残,每次打完还给上点药,弄得他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本来下一次审问是在两天后的,但今天早些时候,她和送饭的人交谈了几句,无意说漏了嘴。管事立刻意识到这是个逼问的好时机,于是吩咐人把她带到刑房,希望能趁热打铁问出些东西来。
两个守卫驾轻就熟地将人拖出牢房,和看门的人打了个招呼,向着刑房走去。
他们都没注意到,始终垂着头的少女睫毛颤了颤,脚尖一下一下磕碰在地面上,大片淡黄色的粉末从她卷起的裤管中飘然洒落,和牢房门前的沙土融为一体。
不久后,刑房之中那熟悉的鞭子声又响了起来。
剧痛在脑海里爆炸,傅惊梅死死地闭紧双眼,逼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之后的计划上,希望以此逼退强忍的泪意。
但巨大的疼痛下,生理性的泪水是忍不住的,大颗大颗的眼泪划过她紧绷的颧骨,本就狼狈的面容因为痛苦而微微抽搐。
“行了行了,我看她今天也不会说的。” 一个老者的声音不耐烦地传来,“差不多到下一个吧!那个贱蹄子可是夫人特意关照过的,要多赏些鞭子给她开心开心呢!”
新鲜劲一过,他们就对傅惊梅失去了兴趣,转而寻找着新的施虐对象。正巧,昨天新关进来一个人,看上去似乎是个犯了事的婢女,整晚哭闹不休,牢房里彻夜回荡着她凄厉的喊叫声。
想来和傅惊梅这样的闷葫芦比,会哭会闹会惊惧求饶的猎物更得他们欢心。
与身体上的痛苦相比,有时孤立无援的绝望感更容易击垮一个人,但好在她并不是一个人,
“...别哭了...” 傅惊梅含糊不清地开口,在识海里有气无力地问,“西北风还有多久到?”
过了半天,识海里的大虎才抖着声音回道:“还有四十分钟。”
也就是说她还要再拖延四十分钟的时间。
傅惊梅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撑那么久,也许她会很快昏过去,错失掉这难得的良机,但她不得不赌上一把。以傅惊梅的性子来说,这样的决定无疑是很反常的,可形势不由人,她并没有其他选择。
其实早在几天前她就给裴柔之送了信,说自己会找机会逃出来,可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身处何方,只能描述了一下周围的景物。而实话说,仅靠着裴柔之手中的人,想在这偌大的京师地区找到她,不说是大海捞针也差不多了。
因此,傅惊梅压根没指望她能做什么,只要她能稳住后方,别暴露了身份就是帮大忙了。毕竟在所有人里,裴柔之是最理性也是最能以大局为重的人,必然会说服众人不要感情用事的。
感到对着正有人把她从架子上放下来,傅惊梅狠狠地咬住后槽牙,装成神志不清认错人的样子,“主子......求你放了奴婢的家人.....”
本来吊儿郎当的看守听到这句话,立刻精神一震。他们彼此对望了一眼,凑到那阴鸷老者耳边悄悄说了什么,老者略带讶色地重新打量着她,点点头应下了看守的提议。
“哗啦——”冰冷的井水从头浇下,傅惊梅浑身一抽,剧烈地咳嗽起来。她艰难地控制着五官,努力作出如梦初醒的表情,似乎将将意识到自己身处何方。等到对上面前老者那阴狠得意的目光,她又适时地露出了恐惧之色,仿佛极为后悔自己方才的失言。
“这贱人果然是有人指使的!” 老者桀桀笑道,“之前不说,还是打得不够!”
“杜老,她的伤已经很重了,虞侯交代过不能弄死的,再打下去恐怕......” 一旁的男人小心劝阻道。在幻术下,他们眼中的傅惊梅已经和血葫芦没什么区别,奄奄一息地随时都会断气。
老者沉吟半晌,点了点头:“有理,那就换成浸盐水吧!既弄不死人,也能给她点教训。”
“傅惊梅,你......” 大虎忍不住冲口而出,语露不忍。
“突然叫什么全名,我还没死呢。” 傅惊梅扯了扯嘴角,费力地调侃。她现在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只是勉力支撑而已,当下也是没话找话,好让自己保持清醒。
又一大盆冰盐水从头上浇下,迅速冲刷掉渗出的斑斑血迹。几秒种后,针扎火燎般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入大脑,她几乎而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神志缓缓没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