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下人早就被遣了出去,萼华警惕地盯着她,蕊仙在一边不知所措地拧着衣角。
“娘子垂问,霓裳绝不敢隐瞒。”霓裳笑着说,“不如娘子先试试看?如果能帮到一二,霓裳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萼华神色变幻不定,对方送的东西中,虽然有一个不知道是何物,另一个却正是她所需要的。她意识到,这个小小的舞姬背后肯定另有他人。
自从她得宠以来,别人捧着礼物上门,或是通过戏子塞好处,让她和圣上吹枕头风的事,已经发生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对于这些,她从来是直接拒绝的。一方面是她确实不打算掺和进去,免得不小心丢了命;另一方面她也很清楚,皇上迷恋的是她的神秘感,倘若她一旦有所求,怕是没多久就会失宠。
她没有家族,没有后盾,要保住性命和现在拥有的一切,就必须抓牢皇帝的宠爱。这一点,她想得很明白。
然而眼前的这个舞女送上的东西,和以往全都不同。以前的礼物往往都是简单粗暴地用钱砸,不是成箱子的金银珠宝,就是名贵的古董字画,翻来覆去总不过都是些用钱就能买来的东西。
每次她收到这样的礼物,都觉得那些送礼的人虽然有求于她,心底里却还是瞧不起她的。恐怕在他们的眼里,自己不过是个眼皮子浅的娼妓,只要钱花到位,总会乖乖办事。
她用手指轻轻勾起匣子中的项链。
那项链完全不同时下流行的璎珞,设计并不繁复。只用金线绞成细细的一股,就可挂在脖颈上。真正让它与众不同的,是项链上挂着的一颗水滴状的宝石。
萼华觉得,这宝石很像皇帝赏给她的那几颗西域红宝石,可仔细看上去又觉得不像。
她的那些红宝石,全都圆溜溜乌钝钝的,哪里能像这颗一样,折射出的华光将肤色都衬亮了。戴在脖子上,趁着如雪的肌肤,真是惊心动魄地好看。
霓裳见她的样子,知道事情成了一半了,轻轻走上前:“娘子,这种成色的宝石叫做鸽子血,珍贵非常。霓裳能和您保证,普天之下除了我们东家,没有第二个人能拿出如此奇珍了。”
傅惊梅从西域带回来的宝石很多,但是真正大块的却没多少。她自己留下了一颗用作撑场面,两颗成色最好的鸽血红宝石,最大的送给了裴柔之,小一些的就在这里了。
萼华沉吟了半晌,指着匣子里的另一件东西说:“那这又是什么?”
霓裳笑道:“那瓶子是用净琉璃制的,里面盛的是我们东家调制的蔷薇水,也是独一无二的好东西。”
蕊仙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晶莹剔透的小瓶子捧起来,傻乎乎地问道:“是和蔷薇熟水一样,用来喝的吗?”
霓裳被她的可爱逗笑了,回答道:“不是的,这蔷薇水,只要在身上滴上那么一点点,体自生香。而且香气维持的时间极长,在皮肤上可以保留三到五天,若是滴在衣物上,甚至可以维持一个月,仍有余香。”
萼华和蕊仙听到后,不禁都有些蠢蠢欲动。蕊仙轻轻打开了瓶口的盖子,顿时一股难以言喻的馥郁蔷薇香扑面而来。
萼华用过不少內造的蔷薇香饼,焚上后虽有几分花香,却终不可避免地粘上许多烟气。但这蔷薇水的味道,是刚刚被折断的枝头蔷薇,明艳亮丽地让人会有一瞬间的糊涂。
仔细闻,其中默默拂动的另一股微苦的味道,仿佛让人在掉入五月蔷薇丛,感到被尖刺所伤的隐隐疼痛。
萼华快要压抑不住立刻尝试一下的冲动,她用为数不多的理智提醒自己,对方下了这么重的礼,所图肯定不小。是让她帮忙求情脱罪?还是帮忙求个恩典?
“你的东家手笔真是不小。” 她强作镇定,“不如说说,需要我帮什么忙?”
“想必娘子已经猜到了,史家班就是我们东家的产业。”霓裳谨慎地答道,“我们东家想用这鸽子红和蔷薇水,换来娘子援手。让史家班能托在娘子的名下,庇护我们不为京中权贵所欺。”
萼华和蕊仙做梦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回答,当下竟不知如何应对。
还是萼华反应得更快:“就只是这样?你该不会是戏耍于我吧?”
这两件东西,恐怕送到任何一个想要争宠的宫妃那里,都能换个不大不小的官职了。
且不用说鸽子血,光是装蔷薇水的那个净琉璃瓶子,就很是难得。现下对方仅仅用这些,换自己庇护一个戏班子,该不会是钱多了烧的?
霓裳赶忙道:“怎么会?不怕娘子笑话,我们东家出身北地,经商颇有些才干,只是没甚靠山。平时喜好些花草戏曲,带我们编了《梁祝》和《西游记》,本想来京师游玩一番,以曲会友。没想到班子里好多人都被人看中了,没奈何,这才斗胆求上了娘子。”
“你们东家倒是有意思,宁可舍了宝物,也不把你们送出去。”萼华不解道,“你说他没什么靠山,此时顺水推舟将人送给几个大官,不是正好背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