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匀此言一出,登时激起了众人的兴趣,宾客皆侧头看他,个个眸中好奇,郜离王亦是饶有兴趣,顺势当了个捧哏:“哦?皇儿有何奇思妙想?”
刘匀一笑,伸手扯下墨槐腰间铃铛:“剑击铃,声声妙,谷大人将美目蒙上,随琴而舞,而后墨槐掷铃,大人听音辨位逐个击破,这不比单纯舞剑好玩得多?”
林琢之闻言皱起眉头。
战鼓号角,暗渡偷袭,郜离兵曾于数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逐个击破分布于北境各镇的据点,这是十数年来郜离取得的唯一胜利。虽然后来郜离大败,但一次胜利足以让他们得意洋洋,今夜剑舞,就是故意旧事重提,演给林琢之看。
“这怎么行?”刘匀座边一名华服少年首先发出反对的声音,“谷大人拿的是真剑,蒙眼舞剑击中在座各位该怎么办?”
“霄儿还小,哪里知道何为美人剑下死,做鬼也风流?”刘匀摇摇折扇,恰巧瞥到梁清秋投来的凌厉眼神,他报以温和一笑,“国师也这么认为的,对不对?”
梁清秋转过头,给他摆脸色,此时郜离王又打圆场:“此计甚妙!谷大人意下如何?”
谷剑兰垂眉躬身:“听凭陛下吩咐。”
她取下发髻上的一绺发带,蒙住自己的杏眸,她朝刘匀所在方向微微颔首,摆好起舞的姿势。
殿上的议论声渐渐小下去,刘匀撩拨琴弦几下,轻拢慢捻弹奏起来。
琴声幽幽,淌于大殿,谷剑兰随声起舞,剑招行云流水,剑身流光四溢。
鲜裙翻飞,如花绽放,曼舞翩翩,万物失色,谷剑兰成为大殿上最为夺目的一朵。
刘匀瞥了墨槐一眼,墨槐会意,轻轻将铃铛掷出,只听得“叮铃铃”几声脆响,谷剑兰闻声抬头,素手旋剑,“叮”地一下将铃铛击落在地。
殿上爆发出喝彩声,连绵不断,此起彼伏。
谷剑兰微微一笑,又转了几个剑花,朝坐席微躬示意。
琴声又起,渐自高昂,谷剑兰步步后退,却久久听不见铃铛声响,反倒是刘匀的琴声,染了些不耐烦的味道。
琴声忽然断开一瞬,紧接着,一串脆铃声迅速逼近,谷剑兰一抬手,准确击落那枚铃铛,隐约听得席间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尚在疑惑之时,琴声又断,又一枚铃铛扔了过来,谷剑兰再一伸手,再次将其击落。
紧接着第三枚、第四枚,接连不断,频率逐渐密集,竟都只朝一个方向飞落,谷剑兰察觉到不太对劲,出手挡铃时不再招式凌厉,而是控制好力度,堪堪擦落铃铛即可。
坐席上倒吸凉气的声音渐渐小下来,转而成了窃窃的议论声,不多时,琴音上挑,声如裂帛,殿上余音袅袅,一曲终停。
四下一片寂静,全殿宾客似已屏息,谷剑兰隐隐察觉殿上数道视线皆凝聚在自己的身上。
持剑的手保持着击落最后一枚铃铛的姿势,另一只手轻轻挑开覆在眼上的发带。
发带幽幽落于足边,谷剑兰转头看向剑尖所指之人——
果真是林琢之。
林琢之端坐席上,一动不动,长剑对准他的眉心,只有约莫两三寸的距离。
铃铛就落在他的手掌心里,他看着谷剑兰,眼底清明澄澈,没有一丝醉意。
郜离王哈哈大笑,带头鼓掌叫好:“身经百战临危不乱,不愧是林小将军,兵器都逼到眼前了,眼睛都没眨一下。”
皇帝发话,众宾客自然纷纷附和,他们用平生所学溢美之词赞扬席间这位英才少年,一浪更比一浪高。
谷剑兰眼皮一跳,直直看进林琢之眼眸里。
他本满目镇定,却在触碰到她视线的一刻渐自沉沦,满眼的温柔缱绻溺上来,如细细情丝无形环绕,旁若无人地将二人笼罩其中。
谷剑兰被他卷进眸中温柔的漩涡里,众宾客的声音远离了她的耳朵,她满眼只有林琢之。
直到四五宫女领命拾铃铛,身影闯入谷剑兰的眼帘,她方回过神来。
谷剑兰收回目光,收剑入鞘。
“大人。”
墨槐手持满酒的铜爵,递给谷剑兰。
谷剑兰会意,方才众人敬酒,林琢之一个没理,她来献,他应该会给些面子。
她接过酒杯,绕过案台,缓缓福身,坐在林琢之身旁,再挽起袖子,像所有陪酒的宫女一般,将酒送到林琢之的唇边。
“将军,请。”
林琢之牢牢看稳她,过了许久,才将目光移至她手上的铜爵。
殿上所有官员的目光都锁在他们二人身上。
林琢之盯着铜爵中泠泠泛纹的酒光,许是心疼她举得累了,才终于抬手接过那一杯酒。
视线终散,众人都似松了口气,继而爆发出阵阵起哄声。
“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咱们这些老匹夫去敬酒,林小将军都没给咱们一个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