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怪物身量迎风见长,转瞬就与小牛犊一般大了。余下的十一只眼睛在全身沿肌理涌动、开合,泛着红红的血丝。
江瞳攥紧了手腕上的铃铛。
鬼婴仍是凄笑,一根针猛地扎进思维,沉默、冰冷,待江瞳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看到鬼婴已经向她扑来,这个距离避无可避。眼见得鬼婴那令人掉san的面孔无限放大,江瞳发出一声短促的“啊”,只来得及用双臂交叉护在面前,就被仰面撞翻在地。
鬼婴被江瞳格在半空中,十只尖尖的手爪仍锲而不舍地去掏江瞳的脸。那指甲明显是先前玻璃展柜中漆黑的诡物所衍生,比婴孩的手指都宽,大体线条优雅流畅,细看却密布齿痕。江瞳偏头躲闪着鬼婴的攻击,但在这样的距离下,到底还是挨了两下抓挠。即使是色彩淡化的元神形态,也可以看出江瞳的脸“刷”一下白了。
赵景之在自家晃晃悠悠地走着。每走一段路,他就使劲跺一跺脚,但是视线范围内仍旧是一片漆黑。“声控灯怎么坏了?”他奇道。他搬进这里也才……哦!他刚来呢,难怪找不到路。瞧他糊涂的,不过,再不清醒也不能比他小叔全麻拔智齿的状态更喜剧了。赵景之停下来,头重脚轻地专注回想当时的场景。嘿嘿笑了一会后,他终于想起自己的正事来。
不久,循着隐约的打斗声走来的赵景之就站在了收藏室的门口。他敲了敲门,但可能是里面的人太忙,并没有给他答复。这可不行!即使脑子混混沌沌的,赵景之也迅速生出一种没有参与感的着急来。他立刻拿定了主意,后退几步,向着门口加速,加速,飞起一脚——
然后“啪唧”一下直接穿过收藏室的大门摔在了地上。
缠斗在一起的江瞳和鬼婴都转头注视着他。
赵景之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摸了摸后脑勺,露出一个十分抱歉的笑容,有颗尖尖的虎牙:“大家都已经在这里了啊,我来晚了吗?”
被江瞳压制住的鬼婴身上剩下的眼睛齐齐爆开,从身上所有渗血的伤口里汇出一声尖啸。这一下毫无预兆,饶是江瞳已经对鬼婴的攻击手段有所防范,仍然猝不及防地晃了一下神,赵景之更是双目呆愣地倒在了地上。也就是这一下子,手上便是一空。等她反应过来扑过去重新死死拽住鬼婴的后肢想要将它拖开,鬼婴的十只手指甲已经深深陷进了赵景之的胸口,一缕缕黑气在空中扭曲、升腾,慢慢汇聚成一个诡异的符号。
江瞳忙伸手去扯,那黑气却像是有生命般躲开了,它们在空中迅速地一飘一荡,便成了型,又是一扭,落在了赵景之的胸口。
那小怪物咯咯笑着,血泪从身上的一个个空洞中渗出来,但它毫不在意。那些空洞开合着,纷纷地嚷着:“妈妈看到你们了,妈妈看到了!”
江瞳沉着脸,将鬼婴的手指一个个掰开,将它整个拎起来,做出一个撕纸的动作。鬼婴立刻便笑不出来了,它的脸变得更狰狞,挣扎哀叫着向她求饶。它用稚嫩的童声放狠话:“现在你让我消散,不出半年,我就回去找妈妈告状去,我告诉她铃铛在你这里!”
又说:“你答允放我走,我就告诉你我的附身物在哪里,我可以去副本为你搜寻道具。”
江瞳将落在脸上的刘海吹开,神色不变。她脸色仍是发白,垂着眼低低地说:“知道了。”
纤长漂亮的手毫无滞碍地将那小怪物撕成了两半。
这是一个天赋施法的时代,但其实,江瞳并没有觉醒天赋。她的实力,她的xx门弟子身份,来源于她异常凝实的元神。如此而已。
这也意味着在缺乏道具的情况下,她对于赵景之身上的咒术,当真是无可奈何的。
江瞳丧丧地走到墙边,慢慢地伸出一只手戳了戳墙壁——她并不是很能分辨方向——确定这堵墙是她用术法标记过的后,像是一滩猫一样啪唧一下粘在墙上,又顺着墙面滑到了墙根,并且维持住这个思考人生的姿势,不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赵景之问她:“……你是谁?”
江瞳没精打采但异常流利地答:“哦,小赵,是我啊,你一个月大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周岁酒宴我也有去,不记得了?”
本就不算太清醒的赵景之瞳孔地震。
江瞳顿了顿,丝滑地转移了话题:“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虽然非常遗憾但我必须通知你,赵景之先生,你被某种强大的诡异生物盯上了,接下来你将处于危险之中。”
赵景之缓慢地眨了眨眼,仿佛这时才真正缓过劲来:“怎么了?缠了绷带看不出来,原来你这么年轻?”
他端详着对面女孩的面庞,惊艳之色从眼底流过。
她像是永恒凝固了的、带着古意的绢帛,只是懈怠地斜靠在墙角,就显出一种从容的美来——层层堆叠的裙裾、鸦羽般乌黑的鬓发,都掺在她眸中温和的神色里了。但那其中也并不含着古时曾被盛赞的女子们的婉约,而是如同黄梨木打磨的女仙小像,透着隐约的斑斓。
当然,能显现出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