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漫漫长眠,我缓缓睁开双眼,昏迷前的一幕幕顿时在脑海浮现,我看到小籽儿的尸身静静地躺在烈火中,顷刻间化为灰烬。她化为一片片尘埃,自由自在地随风飘去,最后变作柔柔的一道晨光,落入我的眼中。
我猛地惊醒过来,一身冷汗浸湿了里衣,我茫茫然然地环顾四周,发觉自己正躺在大牢里,四面都是密闭的高墙,只是地面过分地整洁,连身下都铺着厚厚的被毯。
这是高官权臣入狱才会有的待遇,我垂头,看到床头放着几只药瓶,便知是周不世暗中打点,才让我免受了酷刑。
那药瓶的底部刻着“扶孤”二字,那是周不世的表字,他是借此提醒这里的狱卒,我仍然是他的夫人,教他们不敢对我用私刑。我将药瓶贴在颊边,细心感受着他留下的温度,心中一阵刺痛,大人他为我做的太多太多了,可我却无法报答他寸许。
忽听得牢门外一阵声响,正向着我而来。只见一个红衣女子带着两个侍婢,走到了门外,她摘下帷帽,命狱卒打开了牢房的门。
我惊诧万分地看着来人,心中一凛,她亦抬眸而望,无法掩饰眼底复杂的情绪和无可奈何。她看着我披头散发满眼血丝的样子,眼中立即流露出一股怜悯。
“楚妃,对不起......我害你受累了。”
我直直地望着她,一时也罔顾了尊卑等级,便质问她:“公主不是应该已经离开京城,为何还滞留在此?”
“我不怪你质疑我,但我保证,这是我自己的决定,绝不是我母亲的授意。楚妃,我们是好朋友,我高钰镜绝不会算计我唯一的朋友。”高钰镜垂下眼睑,似乎无颜面对我,她的语气压抑着痛苦的情绪,“你的话是对的,我该嫁给范骏,而不是和异人一走了之。不仅仅他的理想和抱负会付诸东流,蛊惑皇女之罪,还会害他性命不保。我不能这么自私。”
“邓大人若是在乎功名利禄,就不会答应带公主走。公主这么做,实在伤他太甚。”
高钰镜早就知道我会这样说,便只是默默听着,顾自道:“那日我独自一人策马离开将军府,一路上看尽人间百态,偶见一个女子打扮得清丽,却哭哭啼啼的,被一个乞丐模样的男人送到了青楼。那个乞丐,竟然是她的丈夫。这对夫妻相拥大哭,我看得出来她想死,却又不敢死。”
“我试想过很多未来的可能,以为天高风轻,阡陌纵横便是寻常百姓得生活,不曾想......原来我一直高估了自己,世间的苦难我从未经历。”高钰镜看向我,泪眼朦胧道,“楚妃,我是堂堂的镇国公主,我没办法承受那样的落差。你骂我吧,我就是个懦弱的女人,是我对不起异人,辜负了他对我的一片情深。”
“奴婢不敢。”
“不!就当我求求你,你狠狠骂我吧,起码这样我的心还能好受一些。”
无论高钰镜如何恳求,我只是紧闭着双唇,伤人的岂止是她一个?何况我才是整个计划的主谋,尤其辜负周不世对我的信任。这间牢房关押着两个罪孽深重的人,何等讽刺。
“我明日就要离开,继续前往太原。”高钰镜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滴泪从她脸颊滑过,“如果你见到异人,请替我转达歉意。”
“奴婢恐怕要有负公主的吩咐了。”
“你怕陛下降罪于你?”高钰镜顿了顿,她看了一眼这间过分整洁的牢房,又瞥见了我身边的药瓶,她长叹了一声道,“若是没有皇兄的首肯,周侍郎怎能将你安排在此?你放心,我走之前会向太后求情,好歹留你性命。你若不想待在玉京,可以来太原投奔我。”
太后自是不肯放过我的。果然在高钰镜离开牢房之后,太后便派人过来,将我押送至康乐殿。
两个侍卫将我随手摔在冰冷的地板上,我浑身剧痛,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要被摔断了,只能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太后凤颜微怒,她高高坐在殿上,蔑视着我这个叛徒。我见她手里摩挲着一封信,那上面遗留着可疑的血迹,想必就是小籽儿临死前托付我烧掉的那一封。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再掩饰心中的恨意,我坦而诚之地抬起头,逼视着这个看起来慈眉善目,实则心肠歹毒的妇人。
“你为了区区一个墨奴,竟然背叛秦王,背叛哀家。”太后玩味地看向手里的罪证,斜了我一眼,笑将开来,“好,好啊,这才是秦王调教出来的妙人儿。好一个一石四鸟之计,连哀家也险些被你诓骗了去。若不是纪含揭破你的诡计,恐怕如今你已经带着那个墨奴远走高飞了。”
“你想助陛下除了晋中,哀家乐见其成,不想,你居然还想毁了陇西多年的布局,小丫头,是哀家小瞧了你。”太后笑罢,将罪证由身边的宫女递到了我面前,“秦王想要见你,哀家没有答允,早知如此,哀家应该在你回宫当日就命人将你乱箭射杀。”
我冷地一笑,嘲讽道:“太后既有此心,何不动手?您不是向来称赞奴婢机敏过人么,难道就不怕奴婢反将一军?”
太后闻言,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