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么做,宝玉的心就一直在她那,只不过废了一个湘云罢了,再说了,她不也没出什么事。”王夫人狠厉起来。
“你还敢提,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人命关天的事,竟然让你轻飘飘的一句带过!此事怎么办!你说!我是把你送进监狱还是交给官府!那冯紫英还派人留在府里等要个结果呢!我这老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你做了几十年官了连这都不会,随便打发个人出去顶罪好了!老太太好歹也是云儿的姑奶奶,他还敢把我们怎么样!”
“你你你……”贾政气火攻心。
当晚,在贾政和王夫人的威逼利诱下,金钏被冒名拿去给王夫人顶罪,被打了二十大板子,赶出了贾府去。
贾母心知肚明,心中烦闷得很,遂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管儿女的事,只派人时时去潇湘馆安抚黛玉,在别的方面多补偿她一些便是。
贾宝玉和水溶告辞了之后来到了潇湘馆,比起之前来的时候心情更为忐忑,他脑海中细细回想起刚才水溶的话。
“世兄,方才我的探子来报,官家不日便会彻查贾家,世翁为人清廉,并无过错,只怕受到大房和宁国府连累,世兄要早日做准备,早则这月,迟则三个月,抄家的圣旨就会下传。”
他望着潇湘馆忽明忽暗的路灯走了上去,春纤在廊下候着,迎上来道,“二爷,您来了,姑娘正在里面难过着呢,二爷进去瞧一瞧。”
宝玉颔首,直径走了进去。
那春纤早已为宝玉马首是瞻,一直为宝玉传递黛玉的消息。
精致的雕花窗棂前,黛玉扶着青木书桌看着窗外那一轮姣白的明月,曼妙的身姿在夜晚的凉风中倍感凄凉。
宝玉斟酌静看了一会儿,方道,“姑娘可是想家了。”
黛玉收起脸上的阴郁,故作沉稳道,“二爷是故意笑话我无亲无故,举目无亲?”
又想起方才他刚救了自己于危难之中,遂而又自顾自嘲地莞尔一笑。
“何为无亲无故?何为举目无亲?我虽有家人,却也不得已做了自己不喜欢做的事....娶了自己不喜欢的人....”说道此处,宝玉顿了顿,喉结上下滑动。
黛玉心里一声咯噔,用局外人的口吻安慰道,“既如此,二爷就该好好生活,接受命运的安排才是,又何必逆天改命....做无谓的斗争...”
她看着他,眼里话里都有深意。
自被迫成亲这段时日以来,宝玉已然心有成算,只待自己科举高中之后方有能力与家族抗衡,与宝钗和离,与林妹妹再续前缘。
奈何这家族后院并非他想的如此简单,他已经将林妹妹推上了风口浪尖之上,宝钗的妒忌,王夫人的赶尽杀绝,薛夫人的厌恶,最终导致了这件事情的发生。
“我只盼妹妹能每天高高兴兴的,今天的事,让你受委屈了,我待我父亲母亲向你道歉,只是有一样,你可否别把我当成和他们一样的人?”宝玉的话温良如玉,任谁都想不到,如此英俊翩翩的男子在她的面前会是如此柔情。
黛玉摇了摇头,释然淡笑,终究是一大家子,那是她的舅舅舅母,喊她最亲近的外祖母叫母亲,她终于是逃不过与贾家的关系。
只是若有机会,待祖母百年归身之后,她只想离开,与这里断得一干二净的。
宝玉看出她的隐忍和倔强,“要是姑娘想离开,我会说动老太太准姑娘回扬州小住,姑娘在这里,我实在是担忧你受到伤害。”
他不掩饰内心的情绪,只是他不能告诉她如今贾家的处境,不然她一定舍不得撇下贾母一个人走。
黛玉茫然地看了一眼宝玉,她并不是没有想过要离开,而是她怎么想不到,这句话竟然是先从宝玉的口中说出的,他真的只是因为担心她么,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我还想陪着老太太一段时日,王夫人那里,还请二爷代为转达,我再不会对你动心思,还请舅母放过,待老太太归身后,我自会离开...”黛玉狠心说出这一番话,面色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宝玉的心一痛,她为了自保,竟然甘愿与他划清界限,也罢....贾家终究是要散席的,如此不咸不淡地处着,将来分别时才会毅然决然。
“那好吧,姑娘早点休息。”宝玉假装干脆利落地转头走了。
黛玉再抬起眼眸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他出门时的侧影。
宝玉并没有走,而是和往前一样守在廊下,待里面的人睡安稳了,才动身回去。
“姑娘....你又何必与二爷不欢而散,我瞧着二爷每次都是高高兴兴地来,满脸失落的回去,奴婢看着都心疼。”
黛玉闭着眼发呆了一会....“睡吧..我们终究是好不了的,就像一颗毒瘤,你不把毒瘤去掉,反倒每次都把旁边的腐肉割掉,有什么用,终究是医治不好的。”
紫鹃轻轻叹了口气,给黛玉掖了掖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