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屋檐下,突听前面传来“咚”地一声响,院门竟突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爹红着一对鼓眼睛,蓬头垢面直挺挺撞进门来。
“爹?”李心梦着实吓了一跳,怔怔站在那里不敢动作。
李占德却似乎没有看见她,只是一头朝屋里冲过去。
此时,楚氏正坐在床沿上,抱着未喜喂奶。见李占德一头撞进来,两眼发直,头发松散,一张脸比那煤炭还黑,不知他又要犯什么病。便道:“钱都花完了,如今,才算是名副其实的败家了。”
李占德也不说话,一双眼睛只是直勾勾盯着楚氏怀里的襁褓。
楚氏顿时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心里正生起一阵不安,谁知李占德突然伸出双手,如同恶狼扑食般将未喜从她的怀里一把抢了过去。
然后,抱着孩子便往外跑!
“啊,未喜!李占德,你要做什么,未喜……”
楚氏吓得魂不附体,慌忙扑下床,却是扑了个空,李占德早抱着大哭的未喜冲出门去。
“梦儿,快拦着你爹,他要把你妹妹带走!”
李心梦正站在外面,惊见她爹一脸凶相抱着小妹妹出来,情急之下,连忙扑上去抱住李占德的腿,大喊道,“爹,我不用去苟家了,我们有吃的,你放过妹妹吧!”
可李占德哪里听得进去,他一脚将李心梦踢开,如同一头发了狂的野牛,径自冲出院去。
“爹!”
李心梦捂着肚子哭喊着,却只见得院门扇动,他爹和小妹妹早已不见了人影。
“未喜,未喜。”
楚氏跌跌撞撞跑出来,路过门槛时一脚踩偏,摔在了地上,任凭怎么爬也爬不起来。
“娘。”李心梦赶忙跑过去,用弱小的身体去搀扶楚氏。
楚氏只觉头晕眼花,浑身颤抖,她一把抓住女儿的手,脸上即非哭又非怒,只是扭曲哆嗦,“你爹怕是要卖了未喜,他要卖了未喜,你快去……快去把未喜抢回来!”
什么,爹爹要卖了小妹妹?
这,这怎么可能?
可是,她已来不及思考,爹爹刚才的样子简直可怕到了极点,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于是,李心梦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拼命往前追。
这条路,是通往村口的。往日里,她也不知走了多少回,可今日,这路却好像突然变长了一般,任凭她怎么跑,都无法追上前方的人影。
“爹,爹!”她一边跑一边大喊,小小的未喜,也在狠心的父亲怀里哇哇大哭,手上的铃铛“叮叮”响个不住。
乡邻们听见这么大的动静,恐出什么事,都打开门来看,惊见李占德披头散发抱着他家小女儿,疯了一样狂奔,模样表情极其可怖,竟都吓毛了,没人敢上前阻拦。
李占德鼓着一口气,抱着未喜冲到村口,似早有准备一般跳上了一辆黑帘子马车,只听“驾,驾”两声,马车扬长而去。
李心梦刚追到村口,见他爹跳上马车,哭着大喊一声“爹,不要走”,脚下一慌,踩到一颗小石头,身体一歪,“咚”一声直直摔在地上。
她用力挣扎,却是怎么也爬不起来,只能在模糊的视线里,看见马车与妹妹远远地,远远地离她而去。
一切都已经迟了,来不及了!
“梦儿,梦儿!”
虚弱的楚氏,此时方被两个妇人搀扶着过来,见李心梦摔在地上,惊慌问,“你爹呢,未喜呢!”
一个婶婶上去抱她起来,李心梦早已泪流满面,“我爹他带着妹妹,走了……”
“我的女儿啊!”楚氏身子一软,栽倒在地,幸得两个妇人将她抱住。
一个有见识的妇人知道出了大事,连忙向围观的人道:“谁家男人在家,想办法问问李占德到底要去哪儿,可别叫他真把亲闺女给卖了呀!”
众妇女一些去找自家男人,一些帮忙抬软倒的楚氏,七手八脚,好不容易才把楚氏送回家。楚氏哭得死去活来,她的心月已经没了,头七还没过,李占德又抢了小女儿去卖,这个日子真是没有活头了。
妇人们眼泪浅,听她哭诉这些,也觉得伤心。只是,她家今天刚接了阴魂“回来”,大家心里难免有些忌讳,匆匆安慰了楚氏几句后,都借着各种理由转头回家了。
人都散去,楚氏在屋里呆呆坐了一会儿,突然猛地站起,顾不得自己身体虚弱,大步冲进屋,匆匆忙忙收拾起未喜的小衣裳来。
“梦儿,你在家等着娘,娘找到你爹和妹妹,马上就回来。”
李心梦见她这样,急得拉住她道:“娘,你不要我了吗?”
“你留在家里,听见没有。”
“不,我也要去找爹爹和妹妹,我跑得快,还能照顾娘亲,我也要去。”
楚氏脸色一沉,“不行,你去做什么,我去找未喜,根本顾不了你,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