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里一切如常。路过住户通风口的时候我们还特意往里瞄了几眼,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变故出在我们临近管道出口的时候。我们越靠近出口,一种淅淅沥沥的声音就越清晰。经历过了第一本书的荼毒,我和林谴的第一反应都是这是很多虫子在爬发出的声音。
直到到了管道口我们才意识到,这声音不是爬行声,而是实实在在的水声。
手电光下,管道外围电梯井一圈的平台上已经积满了水,盛不下的水就在台沿下汇成了水帘。几乎小雨一样的滴水声不绝于耳。
我和打着手电的林谴双双陷入了沉默中。
“这不应当。”他道。
这当然不应当。从底下爬上来个女鬼我都能多少有点心理准备,但枯井一晃眼成水帘洞的场面我还真没想过。我茫然地抓过林谴的手,把手电照向了头顶。
电梯井顶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照不清楚,但能照见无数下坠的水滴在白光下拖出的纤长银丝。
我突然想起了和薛衍下电梯井时滴在我肩头的那一滴水,再又想起了和林谴下来时更加频繁的那几滴。
“奇了,”林谴瞠目结舌,“漏水就算了,这漏起雨了?这楼还能不能行了??”说着还一脸好奇地把半个身子往外探。
“看好你的蜡烛,”我一把按住他,警告道,“淋到水我们就完了。”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手里还有根蜡烛,赶紧一个闪身缩了回来,手忙脚乱地把蜡烛遮在了外套下面。
我重新看向了管道外的水势。
这下,“水”这个元素总算是出来了。
不过这水看着挺吓人,其实也无伤大雅。照顾蜡烛的同时徒手爬滑溜溜的井壁似乎是个问题,但我们倡导团队分工,有留在上面的队友负责拉我们上去。两只手都空着,我还不信我看不住小小一根蜡烛。
这么想着,我伸手扯了两下挂在管口边的登山绳。
林谴在旁边哼哼唧唧:“打雷啦,下雨啦,赶紧出本回家收衣服啦。”
我跟着他七扭八歪的歌声出神了一下,出着出着忽然间想起了什么,扭头问他:“你氧气瓶还带着吧?”
“带着呢,你的也在我这。”他拍了拍背后的背包,“这场面用啥氧气瓶啊,还不如一把伞。”
原来“水”是下雨不是潜水么?我哑然,心说难道是我把傅立十一想得太坏了?也许它的本意只是让我们涨涨见识,再锻炼锻炼我们的身体素质,不是真的想要我们的命呢。
然而我们在水声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完,我刚刚扯了的绳索依然没有动静。
我抬手让插科打诨个不停的林谴等等,又去扯了两下安静得过分的绳子,感觉有点奇怪:“他们怎么还没反应?”
我们下来之前商量好,绳子晃动就是我们需要他们帮忙。刚刚扯了两下,他们应该马上把我们往上拉才对。
“不知道哇。”他摇头晃脑,“不会是睡着了吧。”
我皱眉,还没说什么,一道谨慎压着哭腔的声音就从我们下方传了过来:“……道姑?丐太?是你们吗??”
这声音我们熟悉。我和林谴对视了一眼,后者就惊讶地往下探出去了半个脑袋:“姜橙??”
“是我,是我!”姜橙一下激动了起来,也不费心压抑着了,尾音一撇哭了起来,“你们能来帮帮我吗,我好害怕——”
“你怎么了?”我也试图往边上凑了凑。她的位置在我们的正下方,看不到她的状况。
“我刚刚拉了半天绳子,上面的人都没理我。”她哭得断断续续,“我想重新扣一下绳子,但是我怕,而且我手受伤了,一直在抖,不小心把绳子松开了,现在够不着了……”
我皱眉:“他们多久没理你?”
“不知道啊,我也没算着时间,不过至少有两三分钟吧……”
我一听就有些头疼。这么久没有回应,难道他们出了什么事?但是上面留着的人应该不少,不可能有什么事让他们一声不响地团灭吧。
我用商量的眼神看了眼林谴:“那你别乱动,我现在下来帮你扣上。”
林谴比了个“OK”的手势。
“好好好,谢谢道姑,谢谢道姑!”
我把蜡烛留给林谴照看,自己踩着井壁下落。浸了水的绳索握不太住,墙湿漉漉的也不怎么好使力,但好在我这是往下不是往上,并没有太吃力。
我脚后跟还没落地,一只手就胡乱扯上了我的衣角,吓得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差点带着那只手的主人一起摔下电梯井去。
“啊啊啊!!”她尖叫了一声赶紧撒了手,一屁股坐了回去。
我给她这一下吓得够呛,好容易扯着摇摆不定的绳子站稳了,本想发作,但看她一副丢了魂的样子觉得又好笑又可怜,心里的无奈出奇地胜过了怒火几分:“别叫了,你往里面坐点,摔不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