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上班,一直到小年,不同往日的是我会卡着六点下班跟着她,这人加班加疯了,每天都得干到十一点,这和苦力工有什么区别,我跟她下班开会,有聚餐。
躲不掉,我倒是也不想去,但就是怕她喝多。
到酒桌面前也是热情介绍我,她倒是一点儿没担心离婚塌房,哐哐喝,她说这个是入乡随俗。
财大气粗的曹老板划地种树,自己鞋子都舍不得买,反差过大。
什么狗屁酒桌文化,还好怀孕,她用果汁挡开,出来单薄背抖很高,到街边小巷,不顾什么坐下。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这种老城巷子里躺着横七竖八的流浪汉,我当时没钱,从家里跑出来,没买厚外套,风吹过来彻骨寒凉,我看着他们在火车站,眼泪就涌出来。”她脸好红的,真的不懂:“能力越大的人责任越大,我没什么本事,就会耍点小聪明,耍嘴皮,从商没挣着什么钱,捐给山区的不多,当个虚头官还要陪酒才能办学校。”
“现在,没流浪汉了。”
“我把年轻人的补贴很多给流浪人口了,年轻人怎么办呢?”
“没事,学校不是办起来了吗?”
她低头,眼光星河流转:“上面不让办。”
“会好起来。”
“哎,我之前晚上抽风你没跑啊?我要死不活的哀嚎没吓着你?”
“你日常要死,我了解。你现在比那个晚上更难过。”
她平静的脸上借灯火轻轻笑。
“好。”
念念不忘属于量子纠缠。
除夕,我们去拍了全家福,柳丞岁被爸妈抱着,过年和大伯舅舅舅妈聚餐,侄女很兴奋,和曹泉挨着坐,大伯舅舅还是拉着曹泉喝酒,结果就是她离我四五个座位,来的时候,这个人给小姑娘带了礼物,是什么又不和我说,就是一个盒子,我和侄子就和侄女说笑,让她给我们透露。小姑娘脸红偷偷开礼盒,是一个竹制的拇指琴和一支淡粉色的复瓣洋桔梗,底下一封信。
她大大咧咧心细如发,小姑娘有想法想要,高二学习任务重,我没什么感触,她只是用心,没出错而已。小姑娘比她高一个头,就挽着她的手靠着她,柳丞岁抓茶杯玩,也看着她。
她每一次来都带花,带礼物,新年钟声敲响,我知道她不喜欢热闹,喜欢一个人呆着,她为我做了很多,我没想到有一个人会这样深爱我,换以前青春时期无法想象,明明她跟自己家人四五年也坐不到一桌,她与亲人关系不好,不近,她不喜欢亲近家人,亲近人类,如果没和我一起,她可能一个人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没什么钱,没什么才华,孤独终老,偶尔想起我,她会不会在夜里辗转难眠到独自宿醉哭泣?
我不吃回头草,只是这个人,屡次三番破我戒。
我知道,她用生命热烈的爱我。
她是宁愿路过我,错过我,也绝对不会随随便便找个人渡过余生,宁缺毋滥的人。我与她相反。
“曹泉。”
“嗯?”
我在他们举杯倒酒开喝之前拦住,换了曹泉抱柳丞岁,我爸不解。
“一向都是小曹来,你嚯不得嘛?”
“她不能喝。”
“愣个滴安?”
“她怀孕了的,喝不了。”
“哎,这都没见听说得,那小曹冬至还陪我们几个喝?”
“我当时不知道。”
“这小曹这么大的事还是要讲嘛,你得不得行哦?”
“可以,就是酒量比她差的多。”
“确实。”
晚上回家,我酒量可见一斑,我被我爸搀扶到屋,爸妈把柳丞岁带到楼上睡。
我看着她,脑袋浑浊又清醒的。我看她利落解西装衬衫洗完澡出浴室,这个人总是习惯在淋浴洗澡时候刷牙,连唇肉起雾面滴水。
“曹泉。”
“你讲。”
“我叫叫你。”
“好。”
“曹泉,我很奇怪。”
“怎么说?”
“明明大学四年你就见过我一面,十几二十分钟,你为什么就认定我呢?”
“毕业不是见了?”
“四年和研究生三年是七年你也就见过我两面啊,就十八岁那一个月聊天,一直七年没联系,你是怎样确定我是一个正直的人?”
“我说过,我当时没希望,一直发疯安排日程报各种比赛,你出现。拉我出来,至于正直,我相信你,而且事实如此。”
“你怎么就不怀疑我是给你露出这样的假面?”
“帽子戏法啊?我没想过结婚,也没想过和谁就一定要在一起过一辈子,你很正直,我知道你的很多面,缺点我也大差不差了解。”
“自我欺骗?”
“嗯?不算,我爱你,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