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独自闭门想了三天。
整整三天。
每个清晨厌火国王子宴楼照常来敲门。希却闭门不出,隔着门轻声对他说,“你走吧,我现在还不想见你。”
她的话,就是命令。他从不能抵抗她的命令。
宴楼不得不走。隔着门,面朝向她,然后弯腰施礼,一步步后退着离开。
第四个清晨。
隔着厚重的殿门,宴楼穿一件雪白如云的长袍,长袍覆盖至脚面,赤脚站在殿外。举手,欲第四次敲门。
门却悄无声息地开了。
希站在他面前,笑得很苍白。“宴楼,我想过了。”
宴楼焦灼地等待她的答案,双目灼灼。
西极洲的人从不知道害怕为何物,他们热血,却不好斗。这里的天格外高远,连风都空荡荡地带有灼烈的情意。
希不知如何开口,踌躇了一会儿,才说道,“听说西极洲生产一种醉生梦死的东西,叫做酒。我想喝酒。”
宴楼讶异地睁大碧绿双眸。他等待了三天三夜。没想到,她只是想喝酒。
“好!我陪你喝。”
希一身黑纱,面上也蒙了一层薄如蝉翼的黑纱,双目柔软迷离的仿佛倾倒了东极洲一座城池的碧水。“你陪我喝?”
希浅笑着问他,“你可怕喝醉?”
宴楼被逗笑了。“这片西极洲袤土,还未有人将我灌醉过。”
“好!”希轻声笑道,“今夜你陪我喝。我要歌舞,要西极洲最好的歌姬与舞娘。我要见西极洲最妖娆的舞与最辉煌的烛。”
“这三天三夜,不管是深夜,不管是白天,你都让我一个人走开。今夜你既然想要狂欢,我便陪你一起狂欢。”宴楼的话语沙哑,带有一个成年男子的浓烈情意。
他的话语也是酒,听了让人沉醉。
希却双目清亮地看着他,用一种久违的最清澈的声音问他:“今夜,西极洲的脂娘可会来?”
宴楼愣了一下,展颜不自然地笑道,“脂娘是我西极洲最好的舞娘,也是我新娶进门的第六任妻子。她……自然也会来。”
原来脂娘就是那日在回廊上掩面泪奔的年轻少女。
希脑海中闪过一袭黑纱,以及黑纱外那双年轻明亮的眼睛。她看向希的时候,目光中有强烈的恨意。
希不置可否地笑了,在日光下看着宴楼。“好,我想见一见脂娘名动天下的舞姿。”
宴楼颇为难地看了一眼希。西极洲已经嫁人的妇人是不抛头露面的,自然也不会在众人面前跳舞,但是希的话,他无力拒绝。
宴楼沉默了片刻,以沙哑深沉的声音说道,“好,我与她商量一下。”
希笑笑,双目迷离柔软如一池碧水。
商量的结果,脂娘居然同意了。这点连宴楼都始料未及。他牵着希,来到殿外盛大的宴席上。
殿外有一大片空地,金砖铺地的王府离这里远了。
宴楼带她来的地方,篝火燃烧的很旺盛,火上架了五只乳羊,人们席地而坐,头顶满天的星辰,明亮的星光月辉与人间篝火相互辉映。篝火照亮了每个人的脸,或虬髯,或卷发,都是衣裳华贵的异族,他们都是西极洲的王孙贵族。
宴楼引着希坐在篝火的中央,拍掌唱歌。
这是希第一次听见宴楼唱歌。他的声音沙哑深沉,歌喉婉转,比起赤漓别有一番风味。
希侧目微笑。
宴楼递给她一个纯银打造的扁壶。“给你,这就是你要的‘酒\''。”
希将壶内液体倒入透明的夜光杯内,酒色殷红,晃动如鲜血。她举杯笑问,“这便是西极洲盛产的酒?”
“对!”宴楼大声朗笑。从侍从手里取过另一只酒壶,咕噜噜倒入喉中。他一口气喝了半壶酒,才朗声笑道,“喝酒唱歌才有意思!你也喝一点。我还要再唱一曲,你可以给我吹笛子。”
希歪头想了一下。那日在勾栏院,她曾当众许诺来王府后只为他一人吹奏骨笛,但来了厌火国后她整日无所事事,从未为宴楼吹奏。
他既不提。她乐得装作不记得。
既然此刻他开了口,她只得从怀中掏出那把雪白的骨笛,握在手中。
宴楼从她手里抢过骨笛,在火光下把玩,好奇地问道,“这笛子是什么做的?为什么会有兽骨的味道,却又不像猛兽。”
他凑到鼻子下闻了一闻,皱眉。“这是什么气味?有冷腥气。”
“这是一只妖兽的骨头做的。”希笑了,半真半假地说道,“你怎么会没见过呢?这只妖兽的子孙至今还藏匿于西极洲荒漠。”
“在大漠上,烈日不烤焦了它的皮肉,也晒干了它的尸首!”
宴楼不以为意,仰面哈哈大笑。
围坐在篝火旁的众人也群起哄笑。
宴楼盘腿坐下喝酒的姿势很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