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蕤淡淡地冲它一弹指,说道,“前方你既进不去,下去吧!”
硕大的黑色幽冥鸟得了这句话,方才展翼隐没于无边黑暗。
地府之门,高高耸立于眼前,门柱上燃烧着经年不散的黑色浓烟。
太子蕤叹了一口气,似极不情愿地,提气高叫道:“鬼王,出来吧!我愿意同你换!”
随着这句话音落于黑暗处,地府门内赫然亮起了一对红灯笼。灯笼大小足有五六岁孩童身高,虚虚地浮现在半空,灯笼下亮出两排白森森的獠牙。
那两排獠牙动了动。
这才能看清原来不是红灯笼,是两只眼睛。
布满獠牙的黑洞是一张嘴。
那张嘴上下翕合,阴戚戚地笑道:“原来是夏王蕤,有失远迎!”
年仅五岁的太子蕤双手抱胸,仰面叹了口气道:“你早已知道是我,又何必装!”
那张口森森地笑了。
四下里有了微弱的光。
萤火之光,却灿若繁星。
无数只细小的魍魉魑魅在虚空萤光中飞来飞去,照亮眼前一条蜿蜒不见底的路。
“从这里来,到我地府中坐坐。”那张口悠悠地说道:“话说回来,你以生魂踏入地府,却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代价,你可付的起么?”
太子蕤鼻子里冷哼一声,傲然道:“我只问你,怎样才可以让夏王羸多活几年?”
那张黑洞般的口沉默。
黑暗里只有两盏比太子蕤体积还要大的红灯笼晃悠悠地闪烁,还有无数只细小的提灯的虫子飞来飞去。
黑洞不开口,太子蕤也不开口,彼此对峙,就这样静默着。
门柱上黑烟刺啦刺啦地燃烧,冒出焦灼的黑烟。
“夏王蕤,你为何要为一个凡人改写生死簿?他虽然贵为人皇,却是偏安一隅的南夏的人皇,为何要改写他的命?”鬼王似想不通,黑洞般的口再次缓缓开口。
“唉,”太子蕤叹气,“我也想不通为什么。”
如果他仍是万古前妖火,区区一凡人生死,不过在他一念之间。但生而为人,他须遵循人的活法。
太子蕤以手扶额,面上有一种稚子的疑惑以及与他年龄绝对不相称的威严。片刻后,他下了决心似的,又叹了一口气。“不过这人世间有许多事情是我想不通的。我只问你,如何能让羸多活几年?”
鬼王慢吞吞地开口道:“人皇的命,非比寻常。要改他的寿命,只怕很难,非常难,极其难……”
太子蕤打断鬼王的话,傲然笑了笑。“我身上有世间皆最渴望的东西,你可想得到?”
黑洞闭嘴。
良久,鬼王似终于无法抵挡这个送上门来的诱惑,犹疑着,打了个响指。
虚空中浮现出一本巨大的书简。
书简长长地拖在地上,厚重不知消耗了多少片竹林的生命。
太子蕤慢慢地等。
鬼手一片片翻阅竹简,良久,黑洞般的嘴巴叹气道:“这个却真不容易!夏王羸生前杀戮太多,又有大将炎将他告了,定要索命,说羸骗他,原本约好两人阵前一同死。没想到炎心甘情愿地让羸把自己杀了以后,羸居然背信弃义,屠杀了大批的北夏士卒后班师回南夏。炎非常生气,要讨回个说法!”
说到这里,两只硕大如蒲扇的鬼手一摊,“我亦无能为力!他有公案在身……”
“原来你不想要啊,那算了!”太子蕤若有所思,答非所问,抬头望向虚空,故意长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身欲走。
“呃,等一等……”
那张黑洞般的嘴巴连忙叫住他,却又沉吟道:“最多,两年!”
硕大如蒲扇的鬼手伸出两个指头。
“才两年?”太子蕤诧异道。
“最多,两年!”
那两根鬼指头立在那里,高高如两座焦黑的山。
太子蕤沉吟不语,他觉得非常的不划算!极其不划算!特别不划算!但是他不知还能怎样,才能使王后蔓不再以那种忧愁的眼神哭泣。
那双迷梦一般哭泣的眼睛看着他,哀哀地求他。
见他沉吟,那张黑洞般的嘴巴又动了。“换,还是不换?”
太子蕤想了片刻,双目中突然有一道雪亮的冰蓝色火焰闪过。
“换!”他斩钉截铁道。
“好!”鬼王阴戚戚地笑了。“我要你两百年的人寿。”
太子蕤倒抽了一口冷气,“……两百年?”
他深刻地觉得自己真正是亏本了,不甘心地喃喃道:“鬼王,你生意做得太精明了!”
“换,还是不换?”两只红灯笼闪闪烁烁,不为所动。
“换!”太子蕤终于昂首,斩钉截铁道。
“成交!”鬼王森森地笑了,蒲扇般的鬼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