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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王羸踏入金殿,阴沉着脸赶走所有的宫人婆子,提剑怒气冲冲地问道:“那夜,在吴府,究竟发生了什么?!”

王后蔓背对着他站立,全身颤抖金星殿内摇曳的烛火。

夏王羸素来知晓蔓儿色姣丽而性娴静,他亦深深爱着她的娴静。却不料有天,他亦会深恨她的娴静。

遭他严词逼问,他的王后却只是捂住脸,背身颤抖了半天,不接他的话。

王后蔓抖个不停,斜插高螺髻内的层叠白色芍药花亦扑扑簌簌。

像是怕极了他。

成婚多年,竟似又回到了当初视他如虎的新婚夜。

夏王羸又气又痛,用力扳过她的肩头,强迫她看着他。“孤再问一次,那个老贼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蔓儿从泪光中抬起脸,胡乱摇头道,“求求你,别问了!”

夏王羸的心沉到了谷底。

蔓儿第一次出现于圣殿时,只裹着贴身素裙,裙服被撕裂大半,露出雪白的大片肌肤。

年轻的夏王跌坐在床边,沉默良久。

蔓儿尚是个孩子,他不是。

一个成年男人,自然理解蔓儿当日那样的妆扮必定因为发生了极可怕的事情。只可惜他先前心不在此,后来又匆忙征战……如今仔细回想起来,他竟是如此大意地疏忽了!

怪不得大婚至今,蔓儿每次见到他都背脊弓起,如一只受到惊吓的兽,远远避开他的任何触碰。

他最初以为是蔓儿年纪太小,怕羞,或是不愿意留在宫中,现在看来竟是有隐情。

夏王羸脸色发青,盛怒之下又一剑斩断了案几,木屑飞溅,案几上的花束瓜果洒落一地。

蔓儿抽泣着瘫坐在地上,哀哀地求他。“王,求求你,不要这样……不要问这件事。”

“为什么!”羸在暴怒中冷笑道,“你是我的妻,是我未来孩儿的母亲。你的事情,我为什么不可以问?!”

蔓儿不答,只是哭。

夏王羸一字一句从牙缝里蹦出怨毒字句。“你若是不说明白,孤定将吴氏满门灭族!”

蔓儿颤抖了下。吴大人是恶人,府邸上那些婢女婆子却待自己极好。吴大人还有三个已出嫁的女儿,嫁的都是望族,她们与她并无干系。

她终于颤巍巍地抬起脸,哀哀地对他坦白。“他……义父他……”

她到底说不下去,又哭。

“果然如此!”

夏王羸暴怒中提剑就要出门。

蔓儿慌忙膝行几步拉住他的袍角,抬起脸求道:“与吴氏家族并无关系。”

“是他一个人,是他……不好。”蔓儿涩声道。

“哦?”羸气极,反而冷笑一声。“如何个不好法?”

他暴怒,不知如何发泄胸腔这股烈火,他平生从未如此生气!他恨她为何从不对自己倾诉,他恨自己眼皮子底下纵容了这样的小人,他恨他居然还赏赐这个小人无数钱帛封为大夫。

他恨这许多,但说不出口,不觉迁怒于她。

羸潜意识里,仍希望蔓儿能够亲口告诉自己,像妻子对丈夫那样,将所有的过往一点一滴告知于他。

“他……欺负过蔓儿。”蔓儿声音比蚊鸣还低。

她虽已贵为王后,成婚八年余,但却还是个处子。有些话,她说不出口。

羸的脸色陡然煞白。他当然知道蔓儿是清白身,如预言那般,是个从天而降的神女。——但神女,如何会被那样佝偻老丑的臣子亵渎?!

他气得牙齿都咯咯作响,悔恨自己如此疏忽大意,竟然纵容那样一条狗猥琐地多活了一年!

他双手捏住蔓儿抓住自己袍角的手,痛心道:“你……你为何不早说!”

蔓儿哭道,“早说又如何?我宁可你永远都不知道。”

“那条老狗,他、他居然敢……!”羸的脸色难看至极。

他重重地喘气,强迫自己冷静,捏紧剑柄的手背却暴起青筋。

金殿内只闻蔓儿低低的啜泣声。

良久。

羸抽了口冷气,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那夜,你是从吴府孤身逃入宫中?”

“是!”蔓儿啜泣点头。

“宫墙那么高,你是如何而来的?”夏羸涩声问道。——传言中,神女是被青雀衔来,从天而降,注定是他的王后。

蔓儿低低地哀泣着,一点点说与他听。

那夜吴大人借酒醉后欲轻薄她,却被青雀啄瞎了眼,青雀衔自己来到宫殿,见到圣火……后面的事情,羸都亲眼目睹了。但事涉妖异,如果不是她今夜亲口告知,旁人说他是肯定不信的!

羸震惊地弃了剑,双手扶起蔓儿,放她坐在自己膝上,紧紧地抱住她,仿若双手环绕的是他一生至重要的宝贝。

听到蔓儿伤心惶恐的地方,他亦伤心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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