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看时,主仆二人只觉此处墙高檐深,屋脊重重,想来围墙里也应该是一锦绣繁华之处。
不想入了门,却是另一副光景。
皎皎月光下,浅浅一间庭院里草木深深,只靠着最边上一间屋子有道小小的月亮门。
月亮门里影影绰绰,没等高松看清,一道人影挡在他面前,嘶哑的嗓子不紧不慢:“二位小心脚下。”
这人身形佝偻,穿一身洗得发白的素色道袍,头顶发髻干瘪。仔细一看,居然是个瘦巴巴的老妇人。
老妇人手提一只旧灯笼站在门边盯着二人跨过门槛门,幽幽烛光映得她脸上纹路深深浅浅,好似千年的老树成精。
高松身子一抖,正迈步的脚顿时僵住。
还没等他吓一跳,妇人已经转过身去,淡道:“请跟我来。”
身后影子落在石板上,随着脚步轻轻摆动。盯着这道影子,高松才算松口气,抹去额边冷汗抬步跟上。
燕鸣秋负着双手,不慌不忙走在二人身后,一边走一边抬头打量四周。
院子被围墙圈住,只正中三间厢房,从房檐风蚀的兽角以及梁上斑驳的雕花,皆可看出昔日的华美。
厢房侧面连着一道通向内院的月亮门,门上女萝深深。
许是天色已晚,山间水汽充沛,月亮门后重重雾气氤氲开来,一切都看不真切,只门边一丛大红山茶开得如火如荼……
燕鸣秋脚步一顿。
察觉动静,前面高松转过头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什么也没有,奇怪:“公子,您在看什么?”
“眼花了。”燕鸣秋摇摇头。
正说着。
“到了。”
走在前面的妇人停步,推开离月亮门最远的那间厢房门。
主仆二人连忙跟过去。
房间昏暗,月光穿过房门,印在地面上。
一双粗手端着灯笼,引亮桌上油灯,莹莹火光摇晃着照亮半边屋子。
站直身子,吹灭手中灯笼,妇人道:“小院粗陋,房中只有一床薄被,还请两位不要见怪。”
“居士言重,修道之人不惧冷暖。”燕鸣秋拱手:“您能收留我们主仆,燕某感激不尽。”
妇人颔首:“天色已晚,二位早些休息。明天天亮之前,我会再来敲门。”
说完,便走出门去。
房门被关上的瞬间,高松猛地松了口气。他将背上狐狸扔在桌上,伸长了胳膊张嘴哈欠:“赶了大半天的路,终于能好好休息一下……”
哈欠才到一半。
“对了。”房门又被推开。
牙齿磕在腮肉上,高松嘶地捂住腮帮,疼得泪花直冒。
始作俑者去而复返,站在门边冷冷道:“月亮门内是观中坤道清修之地,外客不得入内。若是不慎踏入被观主发现,我也保不住你们!”
说罢,不等二人反应,身影已经消失在房门外。
早春的山风格外凉,透过半开的门缝吹进来,桌上灯火东倒西歪。
高松捂着腮帮走过去将门合上,不解问:“什么‘她也保不住我们……?’公子,这难道还是什么龙潭虎穴不成?”
屋子里摆设简陋,只一张床,一张桌子并四根长凳。
燕鸣秋绕着屋子转了一圈,摸摸被褥,虽然薄薄一层,却还算干爽。又站在窗边将紧闭的窗户推了推,发现纹丝不动。
听到老仆发问,他收回手,面上表情不变:“许是此间主人脾气不好,她提醒我们不要乱跑。”
高松将长凳并在一处,从床上将被子抱下铺在凳上,一边铺一边道:“这道观奇怪得很,明明深山老林,却修得这样繁复气派。还有那老妇人,阴阴森森怪吓人的……”
燕鸣秋失笑:“那你还死乞白赖地要来借宿?”
被子铺好,高松一屁股坐在上面,叹口气,指着桌上狐狸咬牙道:“这半个月来为了捉它,我都不敢闭眼,生怕一觉醒来,公子你就被妖怪抓了。如今这祸害伏法,自然是要找个地方好睡。”
又嘿嘿一笑:“再说了,不是还有公子在吗?管他什么妖魔鬼怪,定然都不敢近我们的身。”
经年的老仆,燕鸣秋自然不会因为这点事情生气。
他掀袍坐在桌边,提起桌上那裹在网兜里的狐狸看了两眼,然后右手食中二指一并,掐诀念咒:“天圆地方,律令九章。收!”
金光一闪,裹在狐狸身上的网兜落在手心。
高松本已经打算睡觉,见状也凑过来,“公子收了这捉妖网作甚?万一狐妖跑了,先前半个月都白忙了。”
燕鸣秋不答,只手一抬,金网就落入高松怀里,“先放在你那吧。”
然后伸手掐诀,指尖凝一点金光,轻轻点在狐狸背上。狐狸动也不动,身后三条狐尾长毛乍开,又蓬又软。
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