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大榕树下是青山村村民喜爱聚集闲聊的地方,每个进出村子的人,几乎都会从这里路过,久而久之,这里成了一个小型情报站,青山村大大小小的八卦和最新政策消息都能在这里听到。
贺老太坐在榕树下的长石凳上,双手抵着拐杖,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却亮得惊人,上下嘴皮子飞快张合,“是黑熊皮准没错,我年轻时见过人家猎过黑熊,就是黎猎户背篓里装的那模样。”
“你不会是天黑看错了吧,咱大青山里有熊?”其他村民质疑道。
“这可说不准,咱大青山里还真有熊出没,去年就听到一个猎户说在山里发现里熊的脚印,我们都当他吹牛来着,没想到是真的。”另一个汉子接过话头。
贺老太十分赞同地点头,她家住在村尾,进后山的人都会从她家门口路过,昨日都准备熄灯歇息了,却发现黎家的媳妇和他们收留的陈婆一起点着灯笼站在村尾等待,神色焦急。
她眼咕噜一转就猜到她们是在等黎猎户,心下也多了几分好奇,这黎猎户这么晚不回来该不会出事了吧?
于是她忍住困意,多观察了一会儿,没想到真让她等着了,黎猎户背着满满一大背篓东西朝他媳妇走去,借着灯笼多光,她看得清清楚楚,那是黑熊皮,她小时候见过那玩意,值钱得很咧。
“熊可不是什么软绵绵的兔子,若是一群猎户围猎就罢了,仅凭黎猎户一个人,能从熊口逃生就算命大的了,还能反杀一头熊,真的假的?”依然有人觉得一个人猎到一只熊实在不符合常理。
“说不定是熊受伤了,或是掉进了陷阱里呢?”
这个猜测打开里村民的思路,纷纷觉得也不无道理。
“黎肃运气真好,这下赚大发了,熊皮可是稀罕物,少说得卖百八十两银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苏老太原本只是到村头坐坐,听人唠嗑,听到别人说熊皮值那么多钱,眼热得不行,手指都有些发颤,仿佛那钱是她的似的。
也不继续听人唠嗑了,急匆匆回了家里,跟儿子商量。
……
被村民热议的话题人物黎肃此刻情况却不容乐观。
昨日经历太多,先是被熊追,又被迫跳进冰凉的河水里躲避,穿着湿衣服吹了几个时辰的寒冷山风,回家当晚还顶得住,第二日就发起了高烧。
苏云着急坏了,守在黎肃旁边,隔一会儿替他换一下敷在额头降温的帕子。
幸而陈婆懂得些医术,平日里也会制药材存着一些,挑拣出来,按照比例煎制熬煮出一剂汤药。
“云姑娘,药已经熬好了,得想办法给肃哥儿喝下去。”陈婆端着一个装满药汁的黑釉陶碗走进屋子,目光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黎肃,紧皱着眉头叹息。
苏云接过陈婆递过来的药碗,用勺子在碗里舀了一勺黑糊糊的药汁,喂到黎肃嘴边,低头轻声对黎肃道,“哥,张嘴,喝药。”
黎肃却依然闭着双眼,躺在床上纹丝不动,苏云用勺子强行塞进去的药汁又顺着嘴角流出来。
“这,哥他现在喝不进去,药都流出来了。”苏云愁云满布,把药碗放到一边,拿出自己的手帕给他擦干净嘴角。
陈婆摇摇头,“这药得趁凉之前给他喝下去,再烧下去,人的身体可就烧坏了。”
苏云盯着药碗半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咬咬牙,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陈婆,你先出去吧,我想办法给哥喂进去。”
陈婆看了苏云一眼,点头同意,“我去后院喂一下牲畜。”
苏云见陈婆离开,端起药碗犹豫片刻,直接含了一大口,低下头咬住黎肃的唇瓣,慢慢给他灌进去。
这个法子奏效,黎肃喉结滚动了两下,药汁就咽下去了。
苏云见状顾不得羞赧,如法炮制,将整整一碗药全给黎肃喝了进去。
替黎肃拢了拢被子才离开房间,苏云拍拍泛红发热的脸颊,努力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姐姐,你在家吗?爹娘和奶奶都来看你了。”院外传来一道甜腻的女声。
这声音在苏云耳中是在算不得悦耳,猜到来人的那一刻,当下沉了脸色。
抬头一看,不出所料,苏家一大家子都来人了。
苏老太被苏倩搀扶着走进院子,见到被养得肤白如玉充满精气神都苏云,立刻板起了脸,刻薄着声音道:“你是蠢猪吗?你爹娘来了就这么干看着,不知道打个招呼?”
苏云还未开口,苏倩已经拉了一张院子边的椅子到苏老太身边,“奶奶,您坐,站着累。”
苏老太十分满意地看了苏倩一眼,在苏倩的小心搀扶下慢慢坐下,四周打量了一圈,看到焕然一新的院子,又侧头看见阴沉着脸的苏云,鼻子里哼出一道粗气,“你摆脸色给谁看?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以后多跟你妹妹学学,别丢了苏家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