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道(1 / 2)

天色如晦,急雨拍打在油布支起的棚上,发出噼啪爆裂之声。

卸下的箱子随意垒在棚下,五六个行商打扮的人在里面忙碌。青衣男子坐在铺了黑狐皮的箱子上面,呷了一口茶,隔着雨帘,沉默地望着面前水雾重重的芒山。

他虽是行商打扮,气质却像文人,四十五岁上下,皮肤白净,五官都是恰到好处的中正温和,并看不出太多岁月的痕迹,除了那双眼睛。

并不是因为眼侧细密的皱纹,而是那种眼神,年轻人无法拥有这么深刻又倦怠于深刻的眼神。

蓑衣斗笠的伙计自山坳跑来,在棚外褪下渔具,朝男子低声道:“将军,码头的渡船已经停了,但租到了两艘船,我们可以自己过江。”

这么疾风骤雨的天气,船夫都早早回家喝酒,能租到船已是不易,男子点点头,和缓问道:“鹞子峡?”

“已经探了,没有人。”

男子呷了一口茶:“山上呢?”

伙计迟疑了一下:“自今早起,雨又大又急,如今下了大半日,两侧的山峰上到处淌着泥流,着实上不去。”

男子从斗笠下再望了一眼芒山,傍晚将近,厚厚的雨云遮住了天光,四周已经渐渐幽微下来,再过几个时辰,这个雨夜就会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走吧。”他轻敲木箱,身侧的一个伙计收起了茶具,旁边的一个雨棚也依言收起,短短时间,这支三十人的队伍已经换装预备妥当,随着充盈天地的浩大雨声,缓步走入疾风骤雨之中。

鹞子峡的水势因暴雨而壮大了近一倍,河水汹涌浑浊,竞相澎湃着朝下游倾泻而去,好在一侧的山路地势较高,水势虽已漫上来,但并未冲毁路面,山路右侧则紧挨着高耸而阴沉的群山。

泥水横流的半山腰上,一支红羽箭自东向西穿透水幕,呼啸着插入面前的泥流,年轻的士兵一见,转身又向西射出红羽箭。

这是惯常的报信方法,十几支红羽箭延续不断地将信息传递到一处平坦之地,那里,一身铁甲的欧阳不器执枪而立,眼神一扫素日风流,变得鹰隼般锐利机警,但眼中布满了红丝——这条山路是江宁道入雨泽镇的必经之路,他们所在的位置靠近出口,为了迎敌,一行人守在此处,挖壕布防已有五日,而暴雨也已下了整整一天。

见到红羽箭,欧阳不器扭头牢牢盯住不远处雾气迷茫的山坳,急雨打得人视线模糊,他擦了一把满脸的水,嘶声吼道:“准备!”

一队五十人的士兵拉满弓弩,严阵以待。

暴雨打乱了原本的计划,运来的几箱火药几乎毫无用处,而雨势不仅阻碍视线,还将极大地削弱箭矢的准头——卢宗衍比预料中晚了四天,也许是专门等着暴雨天进入这条危险的山道。

望着越来越暗的天色,脚踩着已快变成河流的战壕,欧阳不器一边担心身后可能发生的泥流,一边气得骂娘——暴雨夜进山,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

但暴雨夜还在山上的他们岂不更像亡命之徒?

已无退路。

极其晦暗的山道中,隐隐看见枣红色的影子一闪。

虽是隔着厚重的雨幕和暗淡的天光,但这一点枣红色便已足够,欧阳不器挥手:“射!”

黑色的箭弩比雨更急更密,狠厉地朝山下冲刷而去。

凄厉的马嘶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敌人似乎被突袭所惊,乱成一片。想象着他们被射成筛子的样子,欧阳不器嘿嘿一笑,任由雨水流进嘴里,他挥手:“再射!”

然而仅片刻,便听不见其他声响。欧阳不器并不惊讶——第一波敌人负责前方开路,重头戏还在后面;他也并不担心敌人会掉头回去——这里是山路的尽头,折回去需要两个时辰,没有人敢在暴雨夜冒这个险。

比起山洪,鏖战要可爱得多。

果不然,片刻,红羽箭又一次传来讯息。士兵们分为两队,有条不紊地拉满弓弩,天光熹微,急雨滂沱,万物都已模糊成一团,山下隐隐绰绰有什么在动,欧阳不器挥手,黑色的箭雨再次重重落下。

急雨喧沸如瀑,但仍能听见山下此起彼伏响起巨大的砰砰砰砰之声,似有一片的鸡蛋大的冰雹纷纷坠地。

——怎么听着这么古怪?欧阳不器不由皱眉,他擦了一把满脸的水,一边命士兵射箭,一边探头朝下望,光线越发幽微,隔着暴雨和七八丈的距离,只能看见一片影影幢幢的黑影,那片诡异的砰砰声仍在暴雨中此起彼落,更不妙的是,它还在往前移动。

“有盾!”欧阳不器心中闪过这个念头,迅速下令士兵们换上重射箭,此时正值一道巨大的闪电划破长空,映得半边天空一片霜白,于此同此,他终于看清了山下到底是什么!

一扇足有三寸厚的门板横在半空中,目测一丈长三尺宽,铁皮包木,订满加固钉,它正迎着暴雨向前移动。

惊雷乍起,震耳欲聋,瞬间一切又回归黑暗。

“见鬼!”欧阳不器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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