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1 / 3)

瞻仰自言劝说了自己几句,也不想搞明白,右玄羁为何推个空碗过来,便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只觉得那一碗阳春面撑的好饱,在那里坐着肚皮快要裂开了。一碗顶两碗,这店家真是良心经商。

隧丢下几枚铜钱结账,独自向客栈外行去,消食散心去了。

那少年仍蜷缩在隐蔽树影下,怀中抱着包袱,身后背着两个纸人,眼睛似睁似闭,躲着日头歇息。

“他要走到天南海北,你也打算跟到天南海北去?什么时候是个头。直接上前问个清楚,岂非痛快。”右玄羁后脚跟上,与她身侧站定。

吃饱犯困,瞻仰抬手打了个哈欠,慵懒道:“你懂什么。这种怨念重的阴魂,抗拒心理也定及其强烈。”

右玄羁道:“那便收了,入澄净探知,不是更为迅捷。”

瞻仰扭头望他一眼,道:“我警告你,这具魂魄是我先看到的。你休想再动什么歪脑筋。”

右玄羁偏头回望,道:“动了,又如何?”

瞻仰挥拳忿忿:“动了,我跟你没完!”

听罢,右玄羁不急不恼不争不辩,却不由自主漾起嘴角,鼻息送出两道轻声笑意。那笑意如阵风,未发出任何坚实的响动,颇为奇怪。瞻仰想了想,竟与烟霞路檐上的那个笑声,如出一辙。

她蹙眉道:“不要这样朝我笑。”

右玄羁收敛几分笑意,疑惑不解:“怎么?”

瞻仰:“很奇怪。”

右玄羁:“很奇怪?”

瞻仰:“很诡异。”

右玄羁:“很诡异?”

瞻仰:“特别惊悚。”

右玄羁:“特别惊悚?”

瞻仰恼怒道:“不要学我说话,很奇怪!”

右玄羁夸张道:“不要学我说话,很奇怪?”

瞻仰:“······”

瞻仰恨不得再次跪地向天祷告:“神啊!你若不肯将这厮带走,就将我带走罢!苍天啊!救命啊!”

正内心哀痛,忽听烈日晴空一声惊雷炸响,振聋发聩。

瞻仰心中登时骇了一跳,忙向天解释:“神啊!你莫要当真啊!我方才开玩笑的啊!你还是将我身旁这张狗皮膏药带走罢!”

原本秋阳如浴播洒,湛蓝当空万里无云。一道惊雷过后,天边赫然劈下一道金鞭,抽的四方晴空轰隆隆如天鼓作响。震耳欲聋的天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直唤来乌云密布,顷刻间将穹顶遮住,浩浩荡荡翻滚无边暗涌。

秋雨如黄豆从天坠落,稀愣愣砸在头顶脸面。听得身后客栈传来“罄哐”关门琐窗的响动,不时高声呼喊:“打雷了!下雨了!客官快进来避雨啊!”

瞻仰无心理会,目光凝在树林间。那少年见日头被遮蔽,有些庆幸,便立马收拾行囊,起身向西拔腿奔跑。瞻仰无暇旁骛,迈开了脚步随风跟上。

在林中奔了不多时,雨势变得越来越盛,林间枝叶稀疏,显然遮挡不住,冰凉雨水将她浇了个半透。脚踏泥泞冒雨飞辇时,右玄羁从身旁淡然路过。急风骤雨当中,周身白光茫茫,衣袍肃整,清清爽爽不染一丝异样。

右玄羁从容不迫,指着头顶炫耀:“瞻行者,你瞧我的这杆洞箫。不但可以捉鬼除祟,还能挡风避雨,比某些黑黢黢的木棍子,不知要好过多少倍。”

瞻仰冷笑一声,当即召来数道符箓,念诀散于头顶排兵布阵,架构而成一道虹桥,自己则安然无恙站在虹桥之下,将风雨顿时隔绝世外。

“谁还没有点看家本领!”

话虽如此,内心却在滴血。无谓的攀比,无谓的消耗。这都是钱啊!辛辛苦苦挣的血汗钱啊!

右玄羁见此情景,神色不详扭过头去,破风行于其身侧,此后不再发一言。

瞻仰盯着他侧脸看了片刻,竟察觉出他嘴角边一丝极为不明显的偷笑,心道:“得意个什么劲?莫非是嫌弃我这道虹桥不美观?不对啊!红黄相间,弧度优美,微漾金光,挺好看的啊。这人近来真是奇奇怪怪的······”

正盯着他出神间,右玄羁直视前方,突然没头没脑喊道:“哐当!”

什么玩意儿?

哐当!

瞻仰正兀自出神,脑门鼻梁突然撞到一堵树干之上,眼冒金星,面门吃痛,当场一头掀倒在地。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清醒过来,贴了张消肿符于眉心,继续策符上路。

这场秋雨说来就来,说去就去。临近傍晚时分,几乎是毫无征兆地散了。雨散后,天地肃清,万物有如被洗刷过,轻盈透亮。但携卷而来的,还有毫不心慈手软的秋风,分外凄寒。

“阿啾!”

右玄羁狐疑看向瞻仰方向,道:“二舅?什么二舅?哪里二舅?瞻行者,莫要乱攀亲戚,谁是你二舅?”

吃一堑长一智。吃两堑长两智。瞻仰直视前方,不去理睬,噤口不言。心道:“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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