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的不能再红,正要一个巴掌对准他猥琐面部落下,只听他狂声怒吼:“眼泪太咸了!我好渴啊!”
瞻仰顿住,疑道:“眼泪是咸的?不可能!”
右玄羁仍在舔唇抿嘴咽口水一刻不休,道:“真的是咸的。要不,你尝尝?”
瞻仰冷哼一声:“本大爷偏不信邪,尝尝就尝尝!”
右玄羁突然嘴角一斜,笑道:“快,我这唇边还留了一些······”
瞻仰:“你别动!”
两张脸面本就凑得近,再靠近一分,对方呼气都清晰可辨。温热气息喷在她侧颊之上,连周遭空气都火热了起来。
她的唇角正要碰到他唇边的那一滴泪时,瞻仰登时坐起,如梦初醒,恍若隔世,大汗淋漓。
坐在那一张木板临时拼凑的床榻边缘,双手捂住脸面,缓缓将头颅埋了下去。
瞻仰低声咒骂:“这个杀千刀的!迟早是个祸害!”
正兀自愁苦,依稀听闻从茅屋外传来一阵“叮咣”响动。瞻仰再坐不住,随即穿戴整齐,推门查看。
外间天地灰灰蒙蒙,方透一丝光亮,遍地白霜,空气湿凉,还有一些刺骨不消的寒意。
右玄羁站在荆棘栅栏外,衣袍肃整,精神焕亮,眸光如日初升,全然无“鏖战”一夜后的疲惫之态。
只见他手持一个木桶······竟是黄花梨这等上好材质!
木桶提手缠有几圈麻绳,一手攥紧绳端另一头,一手持桶悠来荡去,荡去悠来。悠荡了三两个回合,似找准了目标算好了时机,长臂一挥,向她院中那口深井抛去。
扑通!
干脆利落,轻车熟路。
瞻仰已悄无声息来到院内,阴沉发问:“右玄羁,你又想搞什么名堂?能不能离我这院子远一些,能有多远就走多远。”
右玄羁并未抬眼瞧她,双手与那连接院中深井的麻绳奋战不休,道:“瞻行者,做人莫要如此斤斤计较。如此对待同行,难免显得刻薄泼辣了些。”
一口恶气堵在心口,吐不出咽不下,瞻仰指着他手中麻绳,道:“好。那你倒是解释解释。我这口井下,究竟能够捞到几条活鱼,要你耗费如此心机。”
右玄羁不做理会,兀自摆弄手中活计,勾起嘴角。瞻仰自知不妙,一拍脑门懊恼。
墙根下早起好事乡民七嘴八舌吵闹: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这位小伙子在你院外吹了一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是待客之道吗?”
“就是就是,还不许人家口渴了啊?想要喝口水罢了,何必大呼小叫!”
“就这几根破破糟糟的黑木棍,能挡着豺狼还是能拦着虎豹?这位公子仪表堂堂,一看就是位正人君子。出于礼节不想逾矩罢了。”
“快为这位公子开门,放他入院饮水!”
三五乡民东一句西一句,人虽稀少,却生生创出了一种人声鼎沸之状。这些声音实在聒噪,吵得是耳鼓直跳,瞻仰迫于向现实低头,上前开栏,放右玄羁入院来。
顺遂心意,众乡民这才散去,各忙俗事去了。右玄羁欣然步入院中,丢下一句“谢了”!便大步朝院中深井行去,躬身伏低,作打水之状。
瞻仰盯着他看了片刻,奇道:“你当真是渴了?”
此话方脱口而出,瞻仰立刻后悔。不由自主忆起昨夜那个诡异梦境。想起那个那画面,瞻仰觉得简直比见了鬼还要惊悚可怖,她越是想要忘记,越是翻江倒海般活跃在脑海,令她片刻不得安宁。
右玄羁却全然不知,边于手中缠绳,边道:“吹了一夜,真的好渴。”
待三下五除二从井下捞起,又是二话不说,双手捧起那尊名贵的黄花梨,仰面豪饮。井水顺着右玄羁嘴角划过脸颊,又从脸颊划过脖颈,几行水迹顺着一起一落的喉骨,漫入胸前衣襟。
气势如虹,如江河倾泄,看来着实渴极。
待半桶水灌下了肚,右玄羁才觉尽兴,抱着那尊黄花梨以袖拭面,倍感畅快。仿佛方才所豪饮的,是一坛百年稀有陈酿。
右玄羁长舒一口气,望着院中呆楞苦闷不知所谓何事猛锤头顶之人,轻启嘴角,笑道:“瞻行者。”
瞻仰忙缩回双手,装作若无其事,却气急败坏道:“唤我做甚!”
右玄羁不慌不忙,不紧不慢信步朝她走去,三步两步缓缓定在她面前一步之外,以指腹轻抹唇边水迹,眉眼沉寂。
“是甜的,要不要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