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医师刚踏入门槛的脚，连忙收了回去，笑着转身躲了出去。
他们被送过来的时候，宋东君的身子还算没有大差错，可躺在床上的他就不一样了。
他身体本就有暗疾，巨大的冲击让他的身体破损更加厉害，而且他骨折的手，怕是再也恢复不到最初的模样，永远都会留下隐痛。
老医师眼眸一沉，这是把所有生机都让给她了。
宋东君没有转身，眼神中略显慌张，轻声询问道：“九千岁，你现在如何了？”
顾承恩眼眸微睁，入目是她棱角分明的侧脸，身上穿着当地妇女纯蓝色的粗布，头上用一块浅色方帕包了起来，让她身上多了几分柔和宁静。
“你这样，怎么知道我如何了？此处还是唤我名讳吧！”
宋东君欲要再问，可是感觉到手上的力道不断的收紧，他很用力仿佛要把她嵌入到骨子里，她不得不转头望着他。
可一见到他，她脑海中就忍不住回想到那天再悬崖的画面，但是这些画面她想起一次，就忍不住心跳加快。
他们也是同生共死过的人了啊！
她脑中思绪纷杂，但是还在乖顺地坐在他床边，这床比起千岁殿里面的床就小许多，可眼下不是该想这些的时候，压下各种情绪，抬眸回望着他，问道：“这边的医师说，若你能醒来，自然就平安无恙。”
听到她说这句话，顾承恩并没有显得多开心，只是动了动自己另外一只胳膊，忍不住笑着说道：“看来是废了。”
屋内一瞬间沉默，宋东君想到当时的场景，眼中泛起泪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眼泪是为他流的，还是为自己，脸上一贯的笑意也落了下去，哽咽着说道：“老医师说，还有机会的，若是你勤加修复，还是有机会的。”
当时情形那么凶险，她又如何看不出来，他把所有生的机会都留给她一个人。
宋东君颔首，死死咬住牙关，她不想此时在他面前哭出来。
顾承恩坐起身，看着她如此安静乖顺地坐在自己身边，为自己而哭，也笑了笑，问道：“我在你心中就那么弱吗？”
当日，那人出现，他故意抱着她一起，只是没想到会坠下悬崖。
用手卡在崖壁里面，是想她能活下去，也想以这般惨烈的方式，让自己在她心中也能有一席之地。
如此私心，也算是他又一次算计了她。
宋东君摇摇头，眼中的雾霭消逝，“怎会？九······顾承恩，你在我心中很厉害。”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她忽然怔住，怎么能说得如此直白，她脸颊“唰”的一瞬间变得通红，她慌乱地撒开的他手，跌跌撞撞地说道：“我去给你端吃的。”
顾承恩眉眼带笑，望着她身影，恰好此刻阳光落在她身上，微风卷起她衣服一角，仿佛是最美的田园画卷，是他从未拥有过，一直在脑海中想了无数遍的画面，在此刻实现了。
原来，只需要一只手啊！
可是这样的画面，他曾经渴求了一遍又一遍。
他望向那只不可能手臂，怕是这辈子都不能再用这只手拿剑了。
顾承恩尝试用力握紧双手，可是额间布满汗水，都还是没有成功，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晦暗，可落入眼眸中瞬间消失不见，又回归于平静。
“不用尝试了。”老医师双手背负在身后，看着顾承恩的面颊，忍不住摇摇头，开口说道：“既然要活下来，为何不想着两个人都一同活下来，南不曾你以为她会看着你死开心吗？”
老医师说这话不算客气，语气渗透出严厉，他生平最恨，谁糟蹋生命了。
他快步踏到顾承恩的面前，伸手摸了摸他脉搏，惊叹说道：“你这身子恢复倒还是很快。”
沉默片刻，又接着说道：“若不是因为她，我才不会救你，不爱惜自己身子的人，我素来不喜。”
“她？”顾承恩眼神怔怔，惊讶地睁大。
老医师见状，熟练地拿起针，示意他躺平之后扎在他身上的穴道上，接着说道：“不相信？”
“那天你昏迷，她是一个人把你带到我这边来，哭着求了许久。”
听见她哭，顾承恩心猛得被针扎了般，头脑一片空白，旋即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带着一丝迟疑道：“她真的，不想我死？”
老医师有些不耐烦，扎完最后一针，又白了他好几眼，无语道：“她为什么想你死？你不是她相公吗？”
顾承恩一时间忘记呼吸，脑中不断在回响他所说的这句话。
相公，是她说的吗？
可是这个问题，他不敢问，生有太多期许，而后落空的事情，在他的世界中发生得太多了。
他怕自己心中升起许多无端的妄念，最后却一无所有。
二狗子的声音又在院子里面响起，隔着老远都能听见他的嗓门，“爷爷，阿娘说今天有鱼，我给你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