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了?”
“是啊,请不要开这种玩笑!”
雪推开门,走进黑暗的走廊里,墙壁的烛台上昏黄的烛火映亮了一小段路,不足以驱散阴森湿冷的气息,两人的脚步声在狭窄的长廊上渐行渐远,而后杳无踪迹。
优雅阴森的男声幽幽响起,大蛇丸脸色晦暗不明,“安排下去,该准备接下来的计划了。”
兜温和的笑了笑,推了一下眼镜,“是,大蛇丸大人。”
——
江云浩渺,烟雾弥天,彩舟云淡,星河鹭起。
朦朦胧胧的夜色笼罩着平缓的江面,帆船在泱泱河水里划开两波淡痕,远处群山一碧如黛,翠霭晴岚间萦了一片水潮,体态纤瘦的水鸟在夜雾中惊飞,和满船星光混成一色。
这是雨隐的商船,乘船能一路从川之国的河道渡到雨之国的雨隐村,这几年雨隐重组了一只商队,在姬君的管辖下和外界谨慎的通商。
雪坐在船舷旁吹风,注视着船头明灿的船灯刺破叆叇江雾,照亮了前行的航线。
温热的豆沙饭团被塞进手里,她抬眼看时,宁次也在船舷边坐下,他垂着眼帘,在濛濛江雾里看起来迷茫又苍凉。
雪咬了口饭团,他这一路上安静过头了,或者说他平时就这么安静?
“你没什么想问的吗?比如我,比如晓,比如雨隐?”
“我其实,很羡慕你,你就像一阵风,来去都自由。”
宁次答非所问,转头看着碧粼粼的河面,潇潇夜风吹过,两岸枝头的樱花一时间沸反盈天,满目都是簌簌飞舞的落红,
“人的命运到底是像云一样已经决定了漂浮的方向,还是能够自己决定它漂浮的方向呢?”
差点被一口饭团呛住,雪大惊失色的瞟了他一眼,这个气氛,好像确实适合探讨人生,她暗自思忖,面上表情有些迟疑,
“羡慕我?别吧,我真不想开什么比惨大会,但我得告诉你一个事实,忍界从不怜悯苦弱,想得到什么、改变什么,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身的力量。”
此时夜幕四合,夏夜江风飒飒,檐牙风铃齐声晃震,像一副悠然写意的水墨画,她一双冰蓝色的冷眼里,沉沉的压着摄人的寒意,
“越愤懑、越怨恨、越不甘、越偏执,失去的越多,忍者的力量就越强,每一个站在顶峰的人,无论看起来古板抑或潇洒、温和抑或暴戾,本质上都是疯子。”
“这样啊……我亲手杀了宗家的家主,终结了血脉里流传的宿命,以前那种锥心的恨意应该消散才对。”
宁次自顾自开口,右手捂住心脏的位置,清澈的白色眼眸满是疑惑,声音很轻,
“但是还是很空,这里好像空无一物,有时候,我甚至能听见风吹进心脏的喑哑……”
“看着我,宁次。”
雪捏住他的脸,让那双白眼聚焦在她身上,她弯如新月的眼睛透出惊心动魄的蓝,浮起一个张扬又放肆的笑意,
“因为爱和恨不够清晰,善与恶不够纯粹,人的复杂就在于此。无论如何,杀戮即是恶,不要迷茫,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杀到底,忍者存在的意义,就是杀戮的武器,残忍是人类赐予自己的礼物。”
穿行在绿意溶溶的山水画里,她似笑非笑地一点宁次眉心,
“自由并非是为所欲为,而是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轻飘飘的云随风逐流,那就不要做云,去做苍劲的风。”
宁次淡眉微蹙,静静的听着她说话,他恍然发现,这个只比他大两岁的女孩,清隽秀丽的眉眼间堆积着风霜、遗恨,也翻涌出放肆、张狂。
“谢谢你,雪。”
星河杳杳映水呈双,殊渺烟云在夜风里卷涌而来,他眉目宛然,笑容清和,眼底却流露着如出一辙的漠然寒冷,
“我明白以后的路了。”
“作为忍者,最重要的不是术,而是决心,战斗决高下,更分生死,每胜一次便强一分,强大即是真理,即是自由。”雪含着一线莫名的笑意,声音轻柔又平静,“我很期待,你能走的多远……”
宁次被灌输了一堆歪理邪说,逐渐理解一切,微笑着颔首,“好,先吃东西吧,再不吃饭团凉了。”
“啊,对。”
雪回过神来,混着糖的豆沙馅从咬出的缺口流出来,她赶忙捏紧馅口,三五口解决掉。
雪突然察觉到,她好像在下意识的模仿大蛇丸,大蛇丸拐小孩都是先用言语拉近距离,再根据痛处明码标价以利诱之,然后潜移默化的灌输自己的思想。
她不就是在搞这一套嘛,而且搞得还有点歪……
诱拐犯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