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撮火焰在郑铎的眼眸中亮起来,映衬着高耸入云的雪山,也有了勃勃生机。
燃烧起来的光芒逐渐温热了雪山的寒冷,冰冷的力量下,巨大的崩塌压迫,他眼里的光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暗淡,暗淡的有些神伤:“如果早些明白,阿哥就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了。”
“我阿爹又何尝不是呢。”望着窗外的姑娘,只落得这样的一句感叹。
“他们也是为了我们,郑铎,人得要往前看。”
陈皇的后宫宴席是有些日子没举办过了,如今特意安排在绘春楼,又安排曹公公去延请陈良甫和陈善宇兄弟两人。
“殿下觉得这只是一场宴席吗?”传旨的曹公公才走,卫揭的声音冷冷的在房间里响起。
“父皇自从得了胡崎姚,就鲜少和我兄弟相聚了。”陈良甫一边着手系着腰带,一边向卫揭的方向迈出一步,这一步并没有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反而因为方向的问题,使两人隔得更开了。
陈良甫停在光影中,打量着黑暗下卫揭的神情,他终于是皱起了眉头:“卫公子,我知道父皇此举何意,但也着实不想错过和他老人家说话的机会。”
卫揭愣怔住了,“殿下多虑了,在下并没有这样的意思,只是联想起早朝上的事儿,觉得殿下实在应该多多在意才是。”
“我自有分寸。”陈良甫依旧嬉笑着,却已经打断了卫揭的话语。
初上的华灯,喧闹的歌舞,暂时掩盖住了各路心思,隔座送歌,推杯换盏间,他们将有些话说得更透彻了。
“老皇上是准备要将高裕公主送给启润了。”贾丞靠在崔将军的脚边,一脸谄媚的笑道:“将军到时候进进言,将这份差事揽到咱们十二更来,就又是一笔可观的银两了。”
原本两进三出的院子,中间的隔当尽数换成了推拉的雕花木门,这会儿又都开着,就只看从房檐上垂下来的红绸缎,柔柔缕缕的飘啊飘。
崔将军掌心里捂着一只酒杯,伸出食指向贾丞展示着他的杰作:“堆枕乌云墜翠翘。柳下朱门傍小桥。你看这嬛嬛一袅,岂不比楚宫腰更有风味?”
贾丞奉承的应着,顺着崔将军的目光看过去,漂浮在风中的绸缎左右飘荡。时而抚媚无骨,时而翘首轻勾。
“……再配上咱府里的好酒,午夜惊梦,岂不要感叹一句满眼春娇。”
贾丞在崔将军的话语中逐渐迷离了双眼,几点星子的夜,竟真觉两排宫娥,身披绸缎,向他缓步而来。
吹箫的宫娥,和那抱阮的娇儿,眼前烛光如昼,贾丞靠在脚踏边,心想还要什么神仙殿,如今自己又岂不是在水云间?
“黄金弹拨春风手,贾丞你看看,我要不得黄金,就用这铜钱,挂满窗棂,借风力运作,他绘春楼里的宫娥,也不如我这儿的曲美。”崔将军摆脱了贾丞的倚靠,挣扎起身,摇晃的手指伸向明窗之外。
他看不见用力鼓风的侍卫,也看不见落了满地的银角杯。
“不过将军,我还是想尝尝那绘春楼里的味道呢。”贾丞肥润的身子艰难的向前伸探着,唇齿间的舌也忍不住要伸出来,滋润干渴的绛紫色的唇。
崔将军哀叹一声,俯身坐回刚才的位置:“老皇上要把高裕公主嫁给启润,真是可惜这娇美的小丫头了。”
“世上每一样精美的东西,都暗中标好了价格。譬如——这些美人儿——将军想要,总该小心些才是。”深沉的夜色里,一袭黑影在门前出现。
如果你见过黑夜里的高山,那他俊朗的身姿就是其中最具有压迫感的一座;如果你听过海底深处的波音,那他冰冷的声音就是其中统领一切的海妖;如果你有幸入了一处黑峻神秘的古堡,斑驳的墙壁上的一点血红,正涂抹在他的唇间。
在他出现的瞬间,贾丞向后仰动身子,崔将军手中的酒杯停滞在嘴边。
他才不会顾看这些。
两侧仙鹤用头颅托举起来的蜡烛在他的脚步间熄灭,他走向最靠窗的位置,宽敞的横榻上他曲起一条长腿,月光躲开了他的面容,星子绕过了他的眼眸,只有那一双材质特殊的军靴,还有一点光亮的闪烁。
“我并不喜欢光。”他冷冷地说道。
崔将军讪笑着,呵退了上前点灯的侍者,肥胖的身子滚动着,和贾丞挤在一起,挪动向房间唯一还有光亮的小角。
“新来的那批姑娘,今晚就要入住绘春楼了。”贾丞一句不着编辑的谄媚,颇有些邀功的意思。
崔将军冷哼一声,不晓得是从哪里惹来的火气,这会儿全落在了贾丞身上:“入住绘春楼又怎么样?没一个得的了圣上的恩宠。”
“以貌侍人终究是不长久的。”徐斐森寒的声音传过来:“老皇帝身边从不缺少美人,差的是那点会体恤人的心思,将军跟在皇上身边这么些年,总该明白这点意思。”
崔将军愣怔住了,半晌才说道:“如今将启润放出来,倒惹得皇上颇有几分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