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国公后退几步，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圣人...殡天！”汝南王拔高了声音，几乎是吼着道出这四个字。
殿中众人面面相觑，但也仅仅只是一瞬，所有人跪倒在地，不论真心或是假意，一片片或高或低的啜泣声自人群中响起。
计琼英木然地从元成帝的尸体上移开，环向四周，所有人都在哭，所有人都哭得一声比一声大，生怕自己哭得不够真切而惹来麻烦。
是啊，元成帝死得实在诡异，若此时还不哭上一哭，尽一尽为人臣的忠心，只怕会被人扣上一个罪名，那还有什么活路可言？
时至现在，计琼英还未理清楚发生了什么，了无生机的元成帝瘫在榻上，满脸浴着鲜血，周遭的哭声，听得计琼英头痛，几欲炸开。
过往情形一点一点的浮现在眼前，又一点一点被鲜血侵染，计琼英双眼充血，怔怔地出神。
怎么会...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今日宴席上所用之物，不仅淑贵妃十分仔细，样样都需她过目，宫里也有专门的人负责查看，若有人要下毒，必定要打通这层层关卡，怎么会是一件容易的事？
况且阿娘今日一直与阿耶同坐，按说既是同吃一席菜，那阿娘也应该是会和阿耶一样，怎么会阿娘一点事也没有...
是酒！
张太医曾说，阿娘此次身子有所亏损，要她小心调养，更是要少沾酒，所以阿娘自生产后一直未曾饮过酒，今日也更是如此。
但就算是酒，也是有人层层查验的，怎么会，怎么会！
计琼英闭上酸涩的眼睛，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只是闭上眼睛又如何？
那刺眼的鲜红仍还死死地印在她的脑中，仿佛要将她吞没一般。
“叔祖...眼下最重要的是将毒妇押起来，以免她再生祸端啊！”
悲切的声音在计琼英耳边响起，王皇后的意思十分明确，她就是要趁此机会置阿娘于死地！
台下计琼英猛然睁开眼睛，眼中一片锐利。
拨开挡在她身前的金吾卫，计琼英起身冷冷发问：“阿耶所食所用之物，都有专人层层检验查看，殿下不去查问这些人，反而一口断定是贵妃所为？”
王皇后微微一笑，眼底是不为人知的畅快，她故作悲痛：“永乐，好孩子，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但毒妇暗藏祸心已久，又恰逢圣人让她操持宴会一应事宜，这才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殿下还未回答永乐。”计琼英冰冷的视线不曾有丝毫转移，紧紧盯着王皇后：“事发突然，殿下不去查问宫人，却紧紧扣着贵妃，是何道理？”
王皇后的笑容消失了，她终于开始正视眼前的计琼英。
“那便请贵妃带着两位公主和怀王，回去文绮殿等着吧。”王皇后漫不经心，左右淑贵妃已是她的手中的一个小玩意儿，只要她想，淑贵妃便难逃一死，那淑贵妃在哪又有何要紧？眼下她还有旁的的事要做，王皇后侧头对着汝南王问道：“叔祖以为呢？”
元成帝既死，生前也并未留下有关储君的只言片语，那如今的宁王便是板上钉钉的皇帝，王皇后也是无人能置喙的太后。
对着汝南王这一问，也不过是做做样子，任谁都能看出她的满不在乎。
都是人老成精的，汝南王又怎能不知？
“圣人已去...”汝南王慢悠悠的声音让淑贵妃移动的脚步停下了，后者手指死死地抓住计琼英，眼里既是期待亦是紧张，她所用力气之大令计琼英也不免吃痛出声。
“叔祖所言极是。”王皇后这会又哀戚了起来：“宁王，快上前来。”
计琼英终于想起了计荣明，也想起了宴前计荣明的种种古怪，她猛地看向计荣明，却只见计荣明木着脸听话地朝王皇后走去，像及了一只被牵着线的木偶。
“母亲。”
计荣明沉默着站到王皇后身后，即使计琼英的视线如影随行，他也像未察觉到一般，甚至于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计琼英。
面无表情的计荣明，看上去同王皇后如出一辙，计琼英的心就要被怒火全部占据。
“叔祖，圣人虽无明旨要立宁王为储君，但怀王尚在襁褓之中，如今也只有宁王能挑起这重担了。”皇后言语戚戚。
汝南王不置可否，只悠悠说道：“皇后莫急，如今最要紧的还是要先将圣人殡天的消息告知文武百官，再有，将所有接触过席中一应事物的人严加看管，再仔细查问。”
王皇后的目光有一瞬变得阴冷，但很快她就恢复如常，笑道：“叔祖说得是，圣人在时对叔祖十分敬重，此间一应大小事，还请叔祖不辞辛劳，督办一二。”
至于殿中其他人，王皇后并未将他们放在眼中，此刻的她，犹如一个得意的优胜者，在享用她该得的果实。
“永乐，贵妃受惊不小，可要好生扶着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