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朝中局势动荡,三位已经成年的皇子之中,皇帝仍然没有定下太子的人选,加上边境小国骚扰,多番因素影响之下,争夺太子之位一事愈发迫在眉睫。
三位皇子之中,目前在朝中威望最高的是二皇子顾卓钰。
顾卓钰的母妃慧妃出生沈家,其父兄都是朝中的三品官员,在朝中颇有威望,再加上二皇子天资聪颖,也拜了名家大儒为师,在读书人心目中也有一定的地位。
但朝中同时还有另一部分官员主张立长,毕竟皇后无子,三位皇子严格意义上来说都不占一个嫡字,既然如此,他们认为立长子为太子才是恰当的选择,况且大皇子在礼部做事也积累了一定的威望,大皇子虽无野心,但也有经世之才,守江山是没什么问题的。
至于三皇子……贤妃虽有争夺之心,但三皇子本人不求上进,不喜朝堂之事,前两年自己偷偷跑去边关,从一名小将做起,打了几场胜仗后被陛下封了个小将军的名号,如今大部分人都默认三皇子将来莫约是封个闲散王爷罢了。
近日,大皇子即将成亲,贤妃与慧妃也放出风声正在商看另外两位皇子的正妃人选。
白芍躲在小书房里自己下棋玩。
十六岁的少女已经长开,容貌比她的母亲还要更胜一筹,那双琉璃色的眼睛由于常年养在深宫不见人影而显得格外纯澈,即便是身上随意穿着的灰扑扑的粗布衣裳也掩盖不住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贵之气。
前来送饭的小宫女随手放下食盒,暗自嘀咕,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
这几年,皇后没有召见过她,几位皇子也再没有明目张胆将她召到东宫去,她就像被时间遗忘在延春宫的这个小角落,起初还依照大宫女的规格锦衣玉食地供着,后来皇后长时间不过问,下人们见风使舵,吃穿用度皆一点点苛刻下来,待到今日,她只能穿着粗布衣裳吃一两口冷掉的饭菜。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未来的出路,也不曾向来送饭的宫人打听皇后娘娘的动向,甚至没有皇后的允许,从不主动迈出这件屋子,幼时在三位皇子的引导下逐渐活泼的倾向也很快变回了那个反应迟钝的她。
延春宫,皇后正在为自己收到的密信烦心。
四年前皇子们都对白芍表现出一定兴趣的时候,她原本打算在三位皇子中选择一位将白芍送出去,一来可以拉近与皇子的关系,二来以白芍对她的忠心,就是一颗放置在皇子身边的棋子。
她原本定下的人选是大皇子,毕竟在二皇子和三皇子的生母尚在人世的情况下,她身为嫡母,就算帮助他们中的一个夺得皇位,也不会得到更加尊贵的身份,反而会被生母压下一头,不如选择没有母家助力的大皇子,二人联手,大皇子能够得到嫡长子的身份,她也能成功成为唯一的太后。
只是没想到父亲会托人送来密函,要求她将白芍留在身边,日后再做他用。
虽然没有明说,但白妁葙已经猜到了白父的打算,日后他是想将白芍献给皇帝,生下一个有着白家血脉的皇子。
皇后并不赞成父亲的打算,虽然如今皇帝正值壮年,但随着三个皇子的长成,他也越来越少进后宫,这些年来后宫里再没有新生儿诞生,每月初一十五皇帝也并不是次次都来她的寝宫,偶尔来了也从不做些旁的事,依照皇后对他的了解,他不打算再给储君争夺添上几个竞争人选。
且皇后不想再多看见白芍。
昔日她因为那个失去的孩子对她多了几分怜悯,然而随着白芍以皇后义妹的身份在宫中渐渐长大,她却数次梦见自己那尚在腹中还未出世的孩子,那个满脸是血的婴孩一遍又一遍质问她为什么要将自己出生的机会送给别人,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命运送给那个叫白芍的宫女。
皇后曾经不相信这些,但每夜纠缠她的梦魇让她逐渐失去理智,她不过问白芍的事宜,将她从自己的生命中剔除出去,当她彻底放弃白芍的那一个晚上,她的孩子果然没有再来纠缠她。
茱萸在父亲的授意下派人每天给那孩子送些吃食,免得她丢了性命,皇后知道这件事,她确实不敢违抗父亲的旨意,私下默认。
今日,是白芍及笄的日子,也是密函再一次送到皇后手上的日子。
她将看完的纸条浸泡在杯中,任由墨色氤氲了茶水,将茱萸叫到身边吩咐:“你去给她换上合适的衣服,叫她给陛下送盏茶。”
茱萸知道那个“她”说的是谁,默默领命。
白芍被突然闯进来的宫女们换了一身浅粉色的衣衫,不是宫女身上穿的统一规格,哪怕是初夏时节,这衣衫仍略显单薄,白芍乖乖被收拾打扮一番,接过大宫女茱萸递给她的茶具。
“你跟着人走到紫宸殿,给陛下送盏茶。”
茱萸不去看她清澈的眼神,狠狠心闭了眼转身。
她自己也只是一个没有能力的宫女,根本救不下被皇后厌弃的白芍,如今哪怕是与她多说几句交好的话也只是徒增伤感,不如别有更多的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