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人领她到都城阴康后,也曾请教习先生教她认字读史,她朦胧能明白压在羸身上的巨石。
东西南北四大极洲,南极洲诸侯分裂共计二十七个诸侯国。南夏与北夏原本是一体,南夏列土封疆,北夏一直以正统名义自居要讨伐南夏。南夏最早是流放之地,雾瘴弥漫,少有人居住。这百年来历任南夏君主都力图休养生息还道于民,但北夏苦争不放手,南夏也被迫连年征战。
入宫前,她不喜夏王,甚至是恨的。
入宫后,她做了王后,高坐于堂前听诸多国事纷扰,渐渐理解了羸的不容易。
明天早晨第一缕阳光升起的时候,羸就要整装出发了。他已完成了一个月的婚礼。他也许,从此再也不回来。
蔓儿内心恐惧莫名。
她生平第一次,果决却悲怆地,转身褪去衣衫,赤足爬上床,从背后抱住了夏王羸,她的夫君。她以凄美如蔓草的黑色发丝拂过夏王的脸颊,羸被惊醒,睁开眼睛默默地看着她。
她以一种笨拙的姿态抱住他,低声地央求道:“求求你,赐给我一个孩子。”
夏王羸愣了愣,随即面上现出一丝冰冷的笑。
“你想要一个孩子?”他冷冷地问。
羸似乎对她今夜的异常并不感兴趣。
蔓儿抬起头,看着那双眼睛。“你娶我,难道不是为了预言么?我在宫中这两个月,也听见一些,预言里说,我们会有一个孩子。”
她的声音空洞而飘忽。
“如果你要死了,不是应该先赐给我一个孩子吗?”
“你知道女人怎样才能生孩子吗?”羸冰凉地笑了,坐起身,定定地看着她。“你可知道,后宫美人无数,这十年来为何无人能生育?”
蔓儿茫然摇头。
“因为,”夏王羸冰凉的声音响在金殿,“孤不愿意赐给她们孩子。”
“为什么?”蔓儿愈发茫然。
羸推开她,索性披衣起身。
羸似乎永远有无穷的倦意,却又永远带了一丝冷漠的游离。
羸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过了一会儿,他淡淡地说道,“你做这些,就是为了让孤赐你一个孩子?”
绝对不是!
心内一团圣火在跳跃。
蔓儿决定正视自己的命运。她咬唇,平静地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今夜走了之后,不会再回来。”
“哦?”羸不置可否。
“这一战,你是求死的。”蔓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果决地开了口,然后笔直地说了下去。“你根本不想活下去。你可以不要这座南夏王朝,你可以不要夏王的身份,但是,你必须给我一个孩子!南夏不能没有王。”
羸赫然回头,满眼怨恨楚毒望着她,一字一句冷笑道:“你居然敢这样跟我说话!”
蔓儿昂然抬起头,直视那双怨毒的眼睛,居然也笑了。
她的神色又恢复了初见时那股淡漠若天边流云的从容,甚至有些轻松地笑了。“我是你封的后,是这个帝国的王后。你的子民,也是我的子民。我为什么不敢?”
一双手捏住她的脸。捏的生疼。
蔓儿不躲不避,脸色惨白,勇敢地看着他。
良久,羸突然问道:“你不是很怕我吗?为何今夜敢这样说话?为何突然有了勇气,向我求一个孩子?难道你跟了我,真的只是为了巫族预言?”
他的口气似乎在希冀着什么。
蔓儿踟蹰了一下,不确定是否领会错误,但是胸口那团火焰烧的生疼,比脸上那道力道更凶猛,更疼痛。她目中再次滚滚落下泪来,她看着夏王羸那张俊秀却永远神态冰冷的脸,委屈地说道:“你……可不可以不死?我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一个人怎么办……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一直这样地讨厌我,但你……你可不可以活下来?如果你死了,我也是活不下去的。”
蔓儿断断续续地说完这许多话,似下了极大地决心,耗尽全身气力,颓然地望着她的夫君,发丝散乱。
少女蔓儿是美的,如花朵初绽放。
羸耐心地听完了这一大段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下颇受触动,面上却依然冷笑道,“你不是说,我的子民也是你的子民,就算我死了,你也会继续活下去。只要我给你一个孩子,你会继续抚育这个孩子,为了南夏王朝古老的预言活下去?”
“我……”蔓儿词穷。
羸明显在期盼着什么。或许正在等她说话,等她表白真心。
但是蔓儿居然就此气馁,颓丧地坐在床边,以一种绝望不知所措的眼神看着她。
羸不自觉放开了手,她的脸已经被捏出了鲜红的指印。
他轻轻地抚摸那张如花朵初绽的脸,目色里终于有了一丝温柔意,低声问道:“疼吗?”
“疼……”蔓儿本能地回答,随即慌乱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