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心(1 / 2)

醒来的时候,江南渊就躺在自己的不眠峰里,眼前是熟悉的顶格以及五彩斑斓的图案和涂鸦小人,正虚虚浮浮地在跟前晃动着。

她挣扎了一下,立马惊动了身边的留守的师兄弟。子岚凑过去惊喜道:“阿渊,你怎么样?”

江南渊定定地望着天上乱七八糟的图案,嘴唇微微一动,没说话。

子岚:“好好好,你缓一会儿,我说就行。我问你什么,你只需眨眨眼就算同意,好吗?”

江南渊面上沉静得如同一汪死水,盯着顶格不做声。

子岚:“阿渊,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一连问了几个问题,江南渊都没有反应,子岚无措地挠挠头,求助地看向子寻:“师妹怎么傻啦?”

子寻:“你刚刚自己说的,同意就眨眨眼,说明师姐不渴也不难受。师姐,你要见大宗主吗?大宗主回来了,就这几天。”

江南渊眼珠子一动。

两人见她有反应,惊喜地对视一眼,江南渊却突然坐起来,一掀被子要下床。子岚连忙上前拦住:“师妹,你做什么去?”

江南渊躺了那么久,呼噜一下起身难免头晕目眩,差点一头栽倒地上,连忙被二人拉住。她伸手摸靴子往脚上套,哑声道:“去旭华殿,找师父!”

子岚连忙道:“好好好!去去去!大宗主这次回来要在山上歇一段时日,暂时不会走的,你不要激动!我们慢慢走。”

江南渊抿紧了唇,抬腿往外迈,子寻急忙掏出一件披风来去追她:“师姐!师姐慢点!”

那日风泽杳冒着大雨把昏迷不醒的她一级一级背上山的时候,两个人都湿透了,江南渊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病不起。她向来是铁打的汉子,在观苍山上撒泼打滚十余年也没有怎么害过病,这回居然病了好几日,料想定是受了不轻的伤,众弟子都很担忧,这下看到她突然奔跑着前去旭华殿,都很惊喜,立马跟上前去。

桑韵刚苦着脸从听雨峰出来,就看见隔壁蹿出去一道红白相间的残影,子寻和子岚在后面一边跑一边喊,想定是师姐回来了,于是也连忙追上去。

江南渊气喘吁吁地跑进旭华峰的时候,望见苍鹤坐在旭华殿最尊贵的宝座上,入神地盯着脚前的一片空地,眉间沧桑忧愁。

江南渊看到他这幅样子,突然鼻子发起酸来。

跟在她身后的弟子们看到她停在殿前,也陆陆续续地停下了脚步。

她没意识到身后何时站了这么多人,只望着旭华殿里那个略显疲态的老人,涩涩地喊了声:“师父。”

苍鹤一怔,这才有所察觉地抬起头:“啊,阿渊。你醒了。”

江南渊走进殿内,在他面前站定。

这回没有行弟子礼,反而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砸在地面上,狠狠地拜了下去。

苍鹤:“阿渊,你这是做什么?”

江南渊伏在地上,缓缓道:

“师父,徒儿不肖。”

苍鹤看着匍匐在自己面前的少年人,沉默半晌,道:“如何不肖?”

“弟子不能承欢膝下,侍奉尊前,是为不肖,请师父责罚!”

苍鹤抿唇,“阿渊,你什么意思?”

江南渊深吸一口气,昂起头,掷地有声道:“弟子不肖!今日请愿下山,救济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大夏子民!”

此话一处,身后一众弟子哗然一片,苍鹤的脸色也一同沉了下去。

空荡荡的大殿里,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惊恐地盯着眼前一站一跪的二人,大气不敢出。

许久,苍鹤冷冷开口:“不许。”

江南渊:“为何不许!?”

苍鹤:“观苍山已经封山了,谁都不许出去,你要是非要出去,就是在和观苍山的戒律作对。”

江南渊:“戒律是为约束不当的行为,而不是约束我下山救人!这算哪门子的戒律?”

苍鹤:“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天下苍生何时轮到你一个毛头小子来管了?不要不自量力了!”

江南渊:“我知道师父你今日所说字字句句都不是真心,不过是怕我受苦罢了。可是比我苦千倍百倍的是山下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他们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连一口馍馍都要争得头破血流,您说大夏会管,朝廷会管,但他们没有。我近日所见所到之处皆是流离失所,瘟病横发,流血漂橹。大夏子民叫苦连连,无力shenyin。身为仙门弟子,苍生有难,我怎能坐视不理?”

苍鹤抿着唇,胸膛不断起伏着,极力压抑着怒气道:“不论谁管都轮不到你管!你个小丫头片子,羽毛都没长齐,你逞什么能?给我好好在山上待着!不要再说了,给我出去!”

江南渊岿然不动:“师父,弟子不走。弟子见了众生皆苦,就像心里烫了一块烙印,是怎么也去不掉的。你让我待在山上,我就要日日夜夜承受噬心剔骨之痛,不得安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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