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走,中间隔了些距离。
同巷子的李老太提着个铁桶,出门来把水倒在外面。一抬头,看见两个小孩子往这边走来。
女孩蹦蹦跳跳,一旁少年侧头看看她,又转过头去。
“欸,这不是桂桂嘛?”李老太眯着小眼睛,辨清人后笑着喊。
刘桂花跑到跟前来跟她打招呼,少年也跟上来,在一旁安静地听一老一小聊家常。
“桂桂,你娘最近身子骨怎么样哇?”
“好得很,娘昨儿个还在家里缝了个花边裤,说让我改日给您孙女拿来。”
聊了没一会儿,刘桂花就道爹娘在家里等着,跟李老太挥挥手,拉着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人走了。
李老太站在门口,看着两人走远,笑着嘀咕:“这小桂桂,几天没见,小刘把她教的大方了好多。”
远去的两人在一个岔路口分别。谢元勋往左走,回陆敏的临时房;刘桂花往右走,肚子咕咕叫,急着吃午饭。
谢元勋走出去几步,被人从后面叫住了。
刘桂花看着转过身来的靓仔,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但她脑袋晕乎乎的,思考不了这种问题。
“靓仔,晚上河边见!”
谢元勋歪歪头,又点了点头。看着扎着小辫的人消失在了拐角,才转身离去。
靓仔,他心想,这个词有些熟悉。
刘桂花一回到家,刘母就拍拍手,佯装要来揪她耳朵。
“哎呦哎呦,疼啊!”刘桂花笑着大叫。
刘母笑骂:“小崽子,早上出门一声不吭的,去哪儿玩去了?”
刘桂花坐上桌,结果二哥递过来的刚盛上热乎饭的碗,兴冲冲地跟他们讲了相馆的事儿。
刘母笑着睨着她,听她滔滔不绝的讲;刘父在一旁很是配合。当她说拍了张照的时候,她爹抚掌:“咱家桂桂好看的紧,相片到时候出来了,先给爹瞧瞧!”
等到吃完饭了,刘桂花又跑出去跟她二哥三哥一起闹。刘父跟着刘母来到厨房里,一边收拾,一边聊:“桂桂刚才说那相馆,前两日听林哥说过。”
刘母道:“什么时候的事儿,我也不知道。”
刘父叹了口气:“那是城里来的人给钱建的,就前不久的事儿。虽然没建好呀,但我听林哥说他带着小林去照相,花了这个数。”
刘父抬手比划,刘母一边洗着碗,一边侧头看,惊道:“这么些?”
刘父苦笑:“可不,好歹是城里来的东西,即便没建好,那也得花好些。”
刘母把盘子摞起来,转身想出去:“我问问桂桂去。”
“哎,”刘父拉住她,想了想道:“别跟桂桂说这些,她好不容易这么高兴,别去扫了她的兴。要是在几个月前,你什么时候看她这么笑过?”
“等明儿个,咱去问问冯书记不就行了?”
——
傍晚的时候,女孩一吃完饭,也没顾刘母在身后喊她出门多穿件里衣,就急匆匆往河岸边跑去。
等她到那儿的时候,那少年已经躺在草丛里了。
刘桂花猫着腰,姿势滑稽地轻轻的上前,想吓吓那个面无表情的靓仔。只是还没等她走近,那人就微微转头,对上了她的眼睛。
靓仔坐起来,原先无波无澜的桃花眼里渐浮疑惑:“?”
刘桂花打着呵呵,脚下转了个弯,快步走到旁边坐下。
两人并肩坐着,相隔不远。对岸是溪水河流,夜里流动之声清晰悦耳。头顶一片萤火,熙熙又散散,忽明忽亮的光照亮两个孩子的眉眼。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刘桂花坐的屁股发麻,忍不住想要躺在的时候,少年清冷平淡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喜欢萤火?”
刘桂花听到突然之间的声音下意识挺直了背,心里道:“我不喜欢我整天来干什么。”
但嘴上还是回答着:“当然喜欢,萤火这么好看,谁不喜欢呢?”
少年听了,抿了抿唇,又接着问:“你有抓过吗?”
女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噗哧一声笑出来,抬手指了指头顶上空:“要不现在一起试试?”
看着他点了头,又从身上掏出一个透明小瓶和手帕子,刘桂花心里不禁笑得更大声了。
真是个厉害的靓仔。
这一晚,两人剩下的时间都耗在抓那飞动的萤火虫上。刘桂花本以为很容易,伸出手就抓,结果好久都抓不着。
她讪讪地瞄了男孩一眼,刚想蹦起来抓,就被他拦下了。
“我来吧,”谢元勋低声道,“你帮我拿一下。”
刘桂花在一旁给少年当起了副手,没过多久,几只冒着光亮的萤火虫就被“赶”进了瓶子里。
“知有儿童挑促织,夜深篱落一灯明。”
那萤火透过玻璃,映在美丽的眼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