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甬道四面八方围着身着铠甲,亮出刀剑的御林军。
皇帝堵在甬道一边,盯着赵澜和他身后的季准,徐徐道:“朕从不知,赵爱卿和季爱卿私交这么好。”
宴时季准酒水混有化功散,他闻出不对没有喝下。宴后皇帝下杀手,季准趁其不备逃出暖阁。然而甬道这里遭御林军暗卫追上,生死关头摄政王折回打落箭矢救他一命。
夜风掠过,吹起赵澜翩翩的衣摆。他脊背笔挺,似一根修竹,牢靠地挡在季准面前:“当年季将军迎臣出山,今日臣送将军归田,也算有始有终。陛下留季将军,可有要事?”
往常萧衍会给赵澜面子。但他今夜酒意上头,又疑赵澜和季潼有私,故而拂逆赵澜的意思,几分怒意道:“季将军对朕如师如父,他明日离京,朕留他一夜秉烛夜谈,以慰别离伤怀。爱卿若无旁事,独自出宫去罢!”
赵澜淡淡道:“臣有些要事,须得和陛下夜谈。”
月色下,赵澜眉眼静穆清冷,似仙人垂立。
萧衍愣住了。
自他成人亲政,赵澜便开始疏远他。
这么多年,这是赵澜头一次主动靠近他。
夜谈二字放在异样漂亮的男人身上,似乎也多出些暧昧旖旎。
他的怒火一下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火气。眼眸发亮地望着不远的人,声音因激动有些颤抖:“爱卿难得进宫一次,朕怎会令你失望?”
少年皇帝亲自为摄政王提灯。
为了眼前人,暂且放过功高震主的将军又如何?
逃得过一次,逃不过两次。且他受了重伤,逃不远了。
萧衍给御林军统领使个眼色。
统领会意,率领心腹跟上季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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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
季潼坐立不安,见城门即将落钥,坚持乘马回城。
琥珀拦她:“小姐!对不住了!”
赵澜吩咐过,落钥没人出来,先将季潼带到安全地。
却没想马失前蹄,没能擒住季潼,反叫她点下定穴。
琥珀愕然瞪大双眸。
季潼扬着马鞭,眉间几分清傲。她是举世的高手,不常出手,少有人晓。
“驾——!”
其他暗卫没想到琥珀会失手,愣神时季潼窜出三米远。
正当相助时,一匹快马冲出城门。
季潼和马上二人打个照面。
季准昏迷。养和抱着季准,对季潼喊:“快走——”
追兵蜂拥而来。
琥珀的定穴立刻叫其他暗卫解了。
群马疾驰,转瞬和追兵拉开距离。
追兵被城郊突然出现的灾民们拦住。
恢复健康和体力的青年们并不和官兵们硬碰硬,离着安全距离求他们救济施舍粮食。
官兵们凶狠地呵斥他们让开。
他们纠缠两句畏缩跑走。
官兵们再一眺望,目标不见踪影。
遥遥土路,只剩起伏的枯枝和杂草。
一行人在城郊的农院里稍作歇息。
季准背后中箭,经过白酒消毒,绷带包扎,恢复意识,和众人讲过他的遭遇,与季潼一同默不作声听着琥珀讲述赵澜的安排。
“……几日下船,到南州的桃花谷,便安全了。主子设过奇门阵法,除咱们谁也进不去。”
季潼问:“赵澜呢?”
琥珀:“主子自然有主子脱身的法子。”
颊边多条血口的养和突然冲季潼半跪下来。
季潼吓一跳。
养和道:“季小姐,属下不赞同主子的安排。”
赵澜故意留在宫里。可以由旁人完成的刺杀,赵澜临时决定亲自动手。群龙无首寸步难行。他受赵澜驱策,只服赵澜驱策,并不希望赵澜出事。简要讲出这事,表达自己的观点:“刺杀皇帝,不成功便成仁,主子何必亲自去做?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赵澜势力至今可以隐秘地出入皇宫,养和求季潼:“您可能随我进宫,劝劝主子?”
琥珀推他:“养和!你讲什么!”
宫里城内戒备森严。回去该是多大的危险?
她说:“小姐!别理他胡言乱语!”
季准思考后出声:“小兄弟,你讲的对。我和赵王爷略有交情,愿意和你回去,规劝赵王爷。”
养和没有回应季准,只望着季潼,冲她低首道:“季小姐,请您不看僧面看佛面,不念主子和您的情谊,看在他腹中有您的骨肉,千万和属下回去一趟!属下誓死保护您的安全!”
腹中,骨肉。
“砰——”
季潼指间茶盏滑落,碎瓷开裂,泥地湿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