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点了一盏油灯,拿了两把锄头,绕着院子里的桂花树转了几圈,将其中一把扔给书生,手指画了个圈。
“就这,挖开。”
书生还喘着,把衣摆提着扎在腰间,挥着锄头,忍不住说:“大哥,你一身好武艺,要不随我一起,战死沙场也来得快意。”
庄黑跑了一路,又挥了几锄头,不带歇地,气息绵长,说起话来也中气十足。
他热得很,衣服半褪,光着膀子,听了书生的话,果断摇头。
“有人走了,总有人要留下来。”
“小翠,村长,还有道士师傅,我得照顾着。没办法护更多人,那就守住身边人。”
这句话刚落地,城东边就炸开一朵烟花,半边天空都映照成了靡丽的紫红色。
书生眯了眯眼睛,揩掉进眼里的汗水:“秦淮河那边?”
庄黑只瞧了一眼,又继续手里的事情。
一锄头下去,总算看见露出来的棕黄色油纸,他蹲下来仔细将上面的泥土拨开,抱出一个小酒坛。
书生回神,看到酒坛恍然大悟:“原是为了这个。”
那是三人搬来这个城市的第三个月。
边境难得到了胜仗。
巷子里弥漫的都是喜悦,那真是六月份,梅雨季节,但也难得有了个晴天,邻居家起了个大早,摘了一篮子青梅准备酿酒,说等仗打完了,梅子酒也酿好了,青梅酒就变成了庆功酒。
三个人踩着楼梯,趴在墙头看邻居忙活。
邻居也喜欢小孩,跟他们说着些做青梅酒的琐碎。
小翠嘴甜,自小就特别讨长辈喜欢,沾她的光,邻居家分出一小坛给三人。
三人干劲十足地在桂花树下将酒埋了下去,期盼着能开封的日子。
但梅子酿成酒,只需要一个月时间,大战打了一年又一年,邻居丈夫被拉上战场,连具尸骨都没能送回来。隔壁又换了户人家。
庄黑把酒坛子塞书生怀里,把灯吹灭,锄头归置好,然后把衣服一拢:“走,去小翠家。”
两人都没有钥匙,看着紧闭大门,一时间犯难。
不能敲门,大晚上的,两个男人找上门,唾沫星子明天酒能把小翠给淹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决定爬墙。
书生踩着庄黑的肩膀爬上墙,然后接过酒坛子,转头想要跳下去,就和大黄来了个对视。
大黄看家护院向来合格,一串犬吠。
房间里亮了起来,小翠披着外衣出来看情况,一眼就瞧见了骑在墙头的书生。
小翠扑哧笑出声,给开了大门。
庄黑理了理衣服,从门口走进院子。
书生翻了个白眼。
“接着。”
酒坛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庄黑手一伸,捞进自己怀里。
书生潇洒从墙头跳下,刚好落在鸡窝里,惊起一片咯咯声,还踩了一脚鸡屎。
庄黑挑眉,进厨房拿喝酒的碗。
书生叹了口气,一瘸一拐去井边洗鞋子。
小翠关门,把油灯放在石桌上:“来了怎么不敲门?”
书生凑近闻了闻鞋子的味道,嫌弃拿远,又无奈叹口气,穿在脚上,走过来坐下。
“大哥说,免得别人说闲话。”
小翠抿嘴:“管她们干什么。”
书生合掌一击:“英雄所见略同。”
庄黑将碗分了一人一个。
“身为男子,你说了这话,是不拘小节;女子却更艰难些,要说了这话,被骂都是轻的,严重点连婚嫁都成了难事。”
小翠嘟囔:“那刚好,我还不想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