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沙发主位中的男人手里还捏着未完全放下的文件,闻言没有先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微微侧头,淡薄的眼神斜斜睨向门口浑身湿透的女孩,镜片微微反光,如他的眼神一样冰凉犀利。
“倒是不用接了。”
廖欢眼珠子在两人之间打转,八卦之心完全挑起,嘴巴一动就想开口问清楚陈静禾说的到底是什么事的时候,半晌不见她有动作的陈延生一个威严的眼神甩了过来,廖欢连忙收敛了心思,开口招呼着。
“哎呀禾禾你看你,下雨了就等你爸去接嘛,干什么要冒雨跑回来,这雨下得多大啊,你自己又没有伞,多不安全。”她走到陈静禾面前,面带关切的说道,“快回房间换身衣服,可别感冒了,廖姨去给你煮碗姜汤,喝了暖暖身子。”
陈静禾目不斜视,浑身充满戾气,毫不留情的甩开了廖欢伸过来的手,迈开脚步朝陈延生的方向走去,湿答答的鞋子在干净的地板上留下一个个脚印,廖欢没有因为她甩开她的手生气,但却因为地上的脚印皱起了眉。
心中暗啧一声,暗道真是个麻烦精。
陈延生也在看着她,面色平静的看着她走到自己的面前,身上气息没有因此波动一分,十分淡定。
“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她又问了一遍。
“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注意你说话的态度。”他手轻轻一扔,文件落在了茶几上,动作虽轻,但他露出的气势却十分强势,“我没有教过你能随意直呼长辈名字。”
“那也得看这个人值不值得我尊重。”陈静禾咬牙一字一句的说道,眼中的怒火已经达到了最高值,“我已经和你说了我和他连朋友都算不上,你为什么还要对池家做那种事?你知不知道,池予他母亲因为那些人来催债,被伤到差点都没命了!”
她像是暗夜中来索命的阎罗,若不是面前的男人是她的父亲,若不是他们之间有着无法割裂的血缘关系,她怕是早就控制不住自己,以同样的手段报复回去了。
看着那双通红的眼睛,那样仇视他的眼神,陈延生只是稍稍挑眉,眼中明了,身子放松靠进了沙发里,翘着腿双手放在腿上,不咸不淡的哼了一声:“既然连朋友都算不上,那你现在这么着急是为了什么?”
“……”陈静禾声音滞住,末了辩解,“可那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你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客厅中硝烟弥漫,廖欢被两人这剑拔弩张的态度吓到不敢吱声。
陈延生眼中冷笑一闪而逝,似是而非地继续说道:“仅仅不过一个试探,你就暴露了,心态这么容易崩溃,你还有胆子同我撒谎。”
“陈延生!”
她大喊,声音哽咽,眼中蓄满泪水,震惊到无与伦比。
人命在他眼里就是能随意拿来试探的东西吗?
多可笑啊,在回来的时候她心中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祈求上天千万不要真的是因为他们父女的原因才害得池予一家支离破碎。
可如今……
她该如何再面对池予?
她又有什么脸再去见他?
她怕是一辈子都再也不能靠近那个早已住在她心尖上的少年了吧……
“据我所知,池忠国已经跑了对吧?”
女孩一怔,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你想干什么?”
“池忠国可不止这一个债主,你说要是其他人都有样学样跑到池家去闹,你那所谓的朋友能坚持多久?”
陈延生抬头,让陈静禾看清了他眼中势在必得的笑。
陈静禾身子颤抖了起来,因为她知道,陈延生真的有这样的能力。
“当然了,你还有另一个选择。”
“……什么。”
“我已经给你联系了容城市的京华高中,所有转学的手续我都已经办好了,要怎么选,我给你考虑。”
又是砰地一声,关上了陈静禾的房间。
一楼客厅鸦雀无声,看完了全程的廖欢心中依旧震惊不已,她知道陈静禾对他们两个有气,平常也没有个好脸色,说话更是从不给面子,但这样剧烈的争吵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两父女像是仇人一样,彻底撕破了脸。
“还愣着做什么,不是说要煮姜汤?”
廖欢连忙回神,目光惊疑的落在陈延生身上,只见他已经将头转了回去,重新拿起了桌面上的那份文件研读,平静得好似刚刚的争吵从未发生一般。
“好……”她应着声,转身向厨房走去。
可惜了,她辛苦熬好的姜汤得不到陈静禾的赏脸,少女将自己锁在房中,任由她在外面怎么劝说都不给一个回应,直至她也终于厌烦,装不下去转身走人。
二楼次卧的灯亮了一整晚,灯光打出去,照亮了院子里高大的老槐树,老槐树也陪了她一整晚。
暴风雨过后的天空澄净透亮,阳光艳丽明媚,虫鸣鸟叫一片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