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地方招呼,可他还觉得不够痛,只希望能再痛一些,以期能掩盖住他心里的伤痛。
眼看他已口吐鲜血,那些人怕把他打死,才将将收了手,领头的抽出一把剑,在他脸上从左眉至鼻尖,拉出一道重重的伤口,皮肉外翻,鲜血长流,此刻的他看起来已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对方见状这才满意的离去。
他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涕泪无声横流,曾经温暖安宁的小家,顷刻间就破败不堪,惟余他一人还在苟延残喘。他多想随着妻子一起去了,可是想到她死不瞑目的样子,分明还记挂着女儿,他又如何能就此撒手离去,放任玉娘被那畜生欺凌而不管?便是死,也要先把玉娘救出来再说。
于是便这般苟延残喘,活了下来,数月后,他才勉强能下地走动。甫能走动,便开始打探女儿的下落,几乎动用了半辈子经营下来的人脉,他才打听出来,原来那掳走女儿,杀害妻子的年轻男人是郕王府大管家的儿子,名唤吴连,此番从郕王封地凉州来到玉门关,乃是为郕王办理一些私事,至于是何私事,便不得而知了,想来应是比较棘手,否则郕王断不会将自己的精锐武士指派给他,供他驱使。这些精锐在战场上向来是以一当十的存在,郕王竟一下派给了他十几人,足见所办之事甚是不易。
消息到这里便断了,既与郕王府有干系,便不是他能再染指的了。他方才明白那畜生为何这般有恃无恐,原来是背靠郕王这棵大树,狗仗人势罢了。只是他虽未去过凉州,但郕王的美名却是早已有所耳闻,谁人不知郕王殿下爱民如子,御下极严,若是殿下知道手下有这畜生这般阳奉阴违,草菅人命的奴才,想必该是会为他做主的吧!
只是还没等他一纸诉状递与郕王,便收到消息说那畜生吴连挟着玉娘北上京城了。
郕王殿下于民间声望极高,当今圣上担心其羽翼渐丰,日益做大,便诏令郕王世子入京为质。那畜生身为世子的长随,自当陪着世子上京,只是他竟然把玉娘也带了去,他那苦命的孩儿,也不知现下被折磨成什么样了。
他即刻决定北上京城去寻找玉娘,无论如何先将她救出再说,如果还有一口气,再请郕王殿下为他一家主持公道。临行前,他不忘带上了那枚箭簇,以及多年前东奔西走搜集来的那份珍贵的解药。他尚欠卫济将军一条命,既苟活于世,便想替他达成最后的心愿——找到他的儿子卫桓温,告诉他,他的爹爹是一个多么勇敢的人,而这个勇敢的人,在面临死亡的那一刻,又有多么想念他。
“只是造化弄人,万万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见到你,”他黯然一笑,看着眼前的小郎君,眉眼间分明有着卫济将军的影子,一样的朗眉星目,一般的英姿伟岸,若说有何不同,便是这位卫小郎君较之卫济将军,少了几分年轻人该有的意气风发,多了几分成熟稳重,更彰显出一种独到的气质。英雄出少年,古人诚不我欺,他在心底慨叹,得子如此,卫将军九泉之下,可以安然瞑目了。
“那您后来寻到玉娘姐姐了吗?您又是如何来到这崖底的呢?”沚汀的心绪,却是被玉娘的命运牵引着,同为女子,更是多了一分惺惺相惜。原以为自己已是命运多舛,却原来这世上之事,万般皆是苦,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既为刍狗,便逃不脱被磋磨的命运。
“见到了,”跋山涉水,长途奔徙,历尽千辛万苦,费尽万般周折,终是见到了牵肠挂肚的女儿——那个支撑着他活下去的人,可是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惦念喜悦,有的,只是浓重的哀伤。
“她——还好吗?”沚汀小心的问道,想必是不好,如若不然,现下不会是他独自一人被囿于此地。
“她看起来过得很好,只是,她已经不记得从前了。”不记得她苟活的父亲,不记得她枉死的母亲,甚至连曾经刻在心上的情郎林阿哥,也忘得干干净净。
他找到她时便是这番情形。彼时通过多方打听,他探得玉娘如今已是郕王世子府上的一名婢女,他不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但成为婢女总好过被发卖为妓。既然已经知晓玉娘的下落,他便时时候在世子府门口,等待机会。他不敢直接去寻她,恐为吴连所察,反而断了这条路。
这一日,在府门外潜伏多日的他终于等到了出府采买的玉娘,奈何府门前车水马龙,人多眼杂,他怕引起吴连的注意,只得忍住立马上前相认的冲动。他偷偷尾随着玉娘,来到一家位于闹市中的香铺,她似是这家店的常客,掌柜的一见她便热情地迎了上来,连连往楼上僻静厢房里引荐。
进得厢房,掌柜的便命人呈上了各色香料,任她挑选。他隐在门外一处角落里,隔着数十步的距离,依然能闻到那馥郁的香气,直沁心脾。
他一家人在玉门关生活数年,不打仗的时候,关外最大的贸易往来,除却皮毛、牲畜一类,便是香料,是以他虽从不浸淫此道,但耳濡目染之下,对香料也是颇知一二,他的女儿玉娘,更是个中好手,加之天赋使然,便是随便予她一块香,她也能点出其中所用香料,断不会错。现下掌柜呈上的这些香料,显见得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