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顺业郡出发后,走走停停,随着离宁西州越来越近,从风土人情到气候地貌都越来越想安书未记忆中熟悉的样子。
可能她自己都并未发觉,只是白意洲注意到,听她无意间提起儿时旧事的次数愈发频繁。
“未未,过几日就能到家了。”白意洲收起地图,“薛大人与我们距离不远,何序那边也来消息,一切都准备妥当。”
安书未是开心的:“好。”但她没有说更多,只是默默看向窗外,眼中悄悄起了波澜。
都说物是人非乃一大憾,那像她这般家破人亡,故土尽毁的呢?她害怕,怕城中早已变了模样,连她的回忆都找不到可以镶嵌拼凑的地方,可感受着从西北吹来的风,她又对家乡思念到紧张……
还好,如今的这些她不用一个人面对,身后多了可以安心依靠的坚实胸膛。
白意洲与多方联系后,最终敲定了入城的日子。薛非本以为二人会想再多些独处的时日,一直带着车队压缓速度行进,直到接到信件后便立刻动身,在两人之前到达约定的城外驿站。
日暮黄昏,驿站外的主道上传来了马蹄声,就像两人离开时那样,白意洲将安书未护在怀里,疾驰而来,马蹄扬起的沙尘,飘在空中,在夕阳的余晖中,两人周身浸在暖黄色的尘雾中。
直至行至薛非面前,白意洲收缰勒马,先低下头关心怀中身材娇小的少女,在逆光中他挺拔的五官轮廓让人羡艳,而安书未被保护得很好,她头戴枣红色围纱护住口鼻不惧风沙,只露出一双带笑的明亮眼眸,两人出现在这残暮光景中,像从画中来,看呆了闻声寻出来的将士们,直到——
“咳咳——咳——”薛非上前刚要开口,空气中的沙尘迎着风就灌进他的嘴里,常年在誉都生活的他还没适应西北沙尘肆意的尘郊,连行礼的话都没法说,被呛得一个劲地咳嗽。
白意洲见状跳下马,一个手势请薛非先进驿站缓缓,薛非难以自控,自责失态,但别无他法只好弓着身子退下,余光瞥见白意洲抱安书未下马,安书未自然地搂住白意洲的脖颈,两人比上次见面更亲密了,要是让皇上知道,得多开心……薛非暗暗激动却不小心又深吸一口气——
“咳咳咳咳,咳——”这下完了,咳得更停不下来了……
驿站里安书未憋着笑不敢出声,薛非背对着他们吨吨灌了两大杯水,才止住了咳嗽,想着回头向安书未他们致歉,却脸憋得通红,一开口便成了公鸭嗓,无奈对着手下士兵打哑谜,指着茶杯,又指指喉咙,一时慌乱无比。
本来这事没那么好笑,但对比薛大人昔日在宫中时忍辱沉稳的模样,似乎卸去了利欲的重压后,这段时间连他也都变得更加喜乐,安书未悄悄地扯了扯白意洲的衣袖,两人默不作声对视。
安书未:怎么办,薛大人也变得好有趣。
白意洲:实在忍不住,就躲在我身后笑。
白意洲不动声色偏过去半个身子,挡住了努力调整表情的安书未。
薛非终于恢复过来,探个身子看向安书未:“下官闹了笑话,还请殿下赎罪。”薛非尴尬得自己过不去这个坎,却不想安书未毫不在意。
“这都是人之常情,不知薛大人一路可还顺利?”安书未转了话题,“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薛大人可是比出发时要……身强体壮了些?”
薛非脸更红了些,故意清嗓想要缓解尴尬,不好意思坦白道:“殿下好眼力,只不过……只不过下官不是,不是健壮了,而是……多了几两肉。”薛非一点都笑不出来,越往北方,面食越多,他只不过贪嘴了一点,等反应过来时,铠甲上的腰带都要偷摸着系松一些了,谁知却被观察细致的安书未发现了。
薛非这辈子没想过要去搪塞谁,但这次他早就想好了理由,薛非解释道:“车队一路行进浩浩荡荡的,沿途各地州府又过分热情。想给殿下送礼的都被我们婉拒退了 ,但他们盛情招待准备的餐食启有浪费的道理。”
额,话是这么说,没错。
安书未特别排斥与官员们接触,薛非确实替她当了很多麻烦,但……薛非是真的,圆润了不少。
“从前这些人都跟着我在誉都受委屈,处处碰壁处处受气,如今托殿下的福,能有机会出来带他们吃些好的,也算不亏欠他们,还请殿下谅解。”
当然,坦白的可不包括每次在已经吃饱的情况下,还会再多塞几口。这一队的人都心照不宣的如此,面食带给他们的快乐太满足了,终于能放松下来,只要在回誉都前瘦回来不就行了。
食物带给人的快乐,众人中最懂的必然是白意洲,他大方许诺道:“薛大人放心,等进了宁西,好吃好喝不会少了他们,再之后进北原也会有更多在皇城里没有的美食等着各位。”
一旁的随行将士们纷纷开始小声讨论:“听说草原上的牛羊肉可好吃了。”
“对对对,我也听烟岚姑娘提过,还有个东西叫什么来着,圆圆的大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