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元殿内
安书未双手托着文书折子,步履沉稳,朝臣们暗暗观察着她,从她的脸上看不到家仇终得报的喜,亦不见至亲皆亡独活于世的悲。
安书未走至大殿中央,而那个白色担架被放于她身后。
行礼后,太后立即关切询问:“哀家听闻你昨日受伤,又为了监审犯人整夜未寝,现下可还撑得住。若有不适,大可先将那白家次子关押,无需急于今日。”
朝服挡不住安书未脖颈处的伤,瞿太后试探着安书未的态度,本以为白意洲断不会伤她,结果现在为了脱身,还真让人提心吊胆了一阵。不过这么一闹两人真就站在对立面,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劳皇祖母挂心,孙儿现下无恙。”
安书未的回答没有排斥的态度,让太后安了心,这孩子平日就是藏不住情绪的人,太后深谙这一点。而根据姜玉的描述来看,安书未确实认定了凶手就是白家。
“你这身后是……”太后明知故问。
安书未退到担架旁,一手掀开被子,遍体鳞伤的男子安静地躺着,生死难辩。
“这便是白家次子——白意洲。”
瞿太后定睛打量着白意洲,一动不动,连呼吸的起伏都难以察觉。随即又看向自己信任的兄长,在得到瞿相一个肯定的点头后,终于放下了心里的石头,不禁暗暗感叹,难得这大理寺办事啧如此得力,如有神助。
太后、瞿相已是气定神闲,表情松弛舒展,而一旁皇上却一脸凝重懊恼,焦心地一下一下扣着龙椅的扶手上的龙头眼睛。
「这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白意洲奄奄一息,这大侄女一定也是被迫走到这一步的,哎呀!朕到底能做些什么啊!」
安书未继而道:“太后、皇上、各位大人,今日我作为宁王之女,在此请愿能殿审凶手。父王生前金戈铁马,只求守一方百姓平安,却平白无故丧命于乱臣贼子的设计谋害,今日,我想给父王、母妃和兄长一个交待,也给宁西乃至天下百姓一个交待,望太后、皇上以及各位大人,成全。”
安书未的控诉义愤填膺,朝臣们都不免动容,可这事儿得坐在殿上的那位说的算。
太后巴不得能立刻治白意洲的罪以绝后患,但表面上又假装询问瞿山,好似他能代表朝臣的意思……
“瞿相,你以为呢?”
“禀太后,臣以为,可行。既然大理寺许大人通宵达旦,已让犯人认罪,那也应尽快给众人一个交待,还殿下一份心安,也好让此事在春节修沐前了结。”
瞿山认罪书看过,条条罪状面面俱到,也已签字画押无法辩驳。
所幸今日审、今日判、今日送他赴黄泉。
便可继续高枕无忧了。
太后随即一副自责的样子:“也好,此事确实无需拖沓,哀家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未儿放心,今日哀家定不负先帝信任,必要让奸人受惩,以慰宁王殿下在天之灵。”
殿审被应允,安书未对着高台之上郑重行礼,并非是「谢太后成全」,个中深意只有她自己明白。
在瞿太后的眼里,只看到的安书未的感恩戴德,她更像施舍般地发话:“未儿,先将你手中的认罪书念给各位大人听听。”
“是。”
安书未垂眸起身,视线拂过白意洲的眼睫,瞥见那嘴角勾勒出笃定的微笑,转瞬即逝。
她站定,不忘理一理朝服的皱褶,然后指尖轻握着翻开认罪书的折页,在淡淡呼出一口气后,开了口——
“曦临十四年,初春,宁王安启宁携王妃,前往北原将军府赴宴时遇害,同行将士皆未归返,同日世子安明予命丧誉都城内。”
整个晨元殿寂静无声,听的众人皆各有各的心思,说的人却逼着自己冷静
“经查实,此案乃瞿氏一族蓄谋所为。”
众人猛然向安书未投来诧异的目光,瞿太后还未发觉,而瞿山以为是口误已出言打断:“殿下!慎言!”
安书未没有理会,而是死死盯着瞿山的眼睛,坚决沉稳的继续说下去:
“而瞿氏恶意构陷,使得北原白氏蒙冤两年,北原军上下伤亡无数,宁西众将士不得归家,百姓流离失所!”
“瞿丞相!太后!你们可认罪!”
话音刚落瞿山已冲过来,一把夺过安书未手中的认罪书,眼珠瞪得突出,这与他检查的那份不一样!
瞿山仅匆匆扫过一遍后,立即撕得粉碎,扬在了安书未面前。
“安书未,你这是何意?!!”
太后的表情则从疑惑到震惊,又到愤怒却只能强行压制住,在文武百官面前她装作无辜的模样,充满了理解和宽容,颤着声音说:“未儿,你可是受人蒙骗?或是有什么误会?皇祖母这几年待你不薄,为何轻信他人之言,与哀家生了嫌隙?”
“嫌隙?太后怕是有什么误会。您,对我而言,是——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