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字就在这隐秘的院落中对望,从儿时玩伴到刀刃相向,各中曲折,它们无法言说。
兰夜对当年事还历历在目:
白意洲虽为将门之后,却更擅长经商,在安明予入都后,便伙同兰夜把铺子开到了誉都,为了其中盈利能供安明予日常打点关系,在誉都活的自在些。
安明予在誉都的这六年,白意洲无数次暗中雪中送炭,以身犯险在宁西与誉都之间传递信函物件,也从不推辞。
直到两年前那次,西北大捷,白意洲又偷偷入都送温暖。
安明予停笔:“你将这幅字带回去给安书未,就说她送的礼物,哥哥很喜欢。”
白意洲嗑着瓜子,扫两眼,故意嫌弃道:“你这八个字,冰冰冷冷,她要是不开心了,我还得替你哄。”
“她能懂,宁王府长大的人不需要空口画饼的安慰。”兄妹六年没见,安明予依然笃定。
白意洲:“你是不知道小姑娘现在柔柔弱弱的,不如再等两年,待安书未再长大些,我来的时候也把她带来让你们见见,你就知道心疼了。”
安明予只浅笑着不说话,意味深长地拍拍自己的这位好兄弟,兰夜在旁也看着好笑。
白意洲被看得发毛:“你们在笑什么啊!”
彼时还能打闹的两人,次日就阴阳相隔,一死一伤,如今,再也……
议事厅门忽地打开,从屋内跑出一位衣着光鲜的小公子:“听到动静就知道郡主来了,”他上前抱拳行礼,“属下见过郡主。”
安书未没了在人前的架子,眯起笑眼,道:“卫大商人,好久不见呀,一路上辛苦了。”
卫白急着否认:“郡主又拿我开玩笑,我就是帮主子打理铺子。”
卫白从小是白意洲的近卫,但白意洲不带他出征,反教他经商之道。这两年各地商铺的运作都是白意洲在关外授意,卫白在实际操作。
安书未偷偷向屋内张望,并未看到其他人,她有些失落……今日穿了新衣服,还期盼着或许能见到被迫分别两年的人,现在却落了空。
卫白没发觉异常,禀报道:“我们的人刚来报,薛仁已经从他府上出发了,属下这就去街边待命。”他心里藏着事,但主子吩咐的该说的话还得说,“对了,主子他……有些事耽搁了,过两日才能到。”说罢便消失在了偏门。
“那……”安书未都没来得急详细的问,黯然作罢,“唉,好吧。”
兰夜一眼看透了安书未的小心思,见她委屈放弃了卖关子:“因为郡主大人总是尽心尽力帮本店做宣传,为表感谢,我作为老板,特地准备了几套新衣裳,想要送给郡主,不知郡主愿不愿意收下呢?”
安书未激动的直接一把抱住兰夜:“啊~兰夜~我的好姐姐,你最好了!”
兰夜假装嫌弃:“离我远点、别把我的造型弄坏了,姐姐我靠这个赚钱呢。”两个人私下打闹就像无忧无虑的少女。
安书未翻白眼的样子也很可爱:“就知道赚钱,他白意洲到底分你多少提成?”
兰夜故作神秘:“你要是好奇,可以等过两日见到了当面问他,今日还请我们郡主大人,先完成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第一次任务。”兰夜知道安书未在白意洲面前,根本问不出口。
“放心。”安书未丝毫不紧张,“不过白意洲晚两天来也好,他不在我能发挥得更好。”
“嗯,我相信你的本色出演。”兰夜揽过安书未,“行了,我们也回前面听着动静吧,突然有点心疼跟着你的那些婢女嬷嬷们。”
“心疼她们干嘛,都是太后她老人家派来盯着我的。”安书未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不禁暗暗期待。
“后面有他们受苦的呢。”
皇城中虎狼环伺,安书未用两年的时间,卑微依附于强权,伪装成为被仇恨蒙蔽的棋子,在一次次试探中活下来。
随着一点一点挖掘出被阴谋掩盖的真相,终于也等到了从北原秘密传来的好消息,两年没见的人啊,就要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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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遇害后,近两年西北将才稀缺,战事吃紧,悍青几部多有来犯,侵池掠地。宁王的封地宁西各郡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青壮年男子参军,剩下老幼妇孺,流民无数。
于是为显皇恩浩荡,特在皇城北郊设流民营,登记流民册。
每月十五公示名单,身体健康,样貌端正者便可入誉都为奴。
此昭一出,朝堂一片哗然,西北交战地距誉都路途遥远,快马加鞭也需十多日,流民本就多为老弱病残,能徒步到誉都的必定寥寥无几,此举毫无意义。
可交战地百姓都受够了流离失所,朝不保夕的日子,即使千里迢迢,充满未知,也愿搏命一试。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把生锈的秤,卑微的用生命在权衡:’虽入奴籍,至少吃穿不愁,总比死于战乱、饥寒交迫、曝尸街头好得多。‘
公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