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蜡木的栏杆上还堆着些许积雪,黑猫跳上栏杆,长长的尾巴一扫,便将积雪扫了干净。
菲欧娜站在月光下,望着被雪掩埋金盏花园,她猜想在夏日焦灼的蔷薇花也正在洁净的白雪下沉睡,连带着那些勿忘我。
她迟疑着从头上取下了那枚蓝宝石发卡,它真的是漂亮极了,价格也一定十分昂贵。
这为了买下它,西弗勒斯付出了多少?她不想要这么昂贵的礼物,一想到它给西弗勒斯带来了多少负担,她就高兴不起来。
可她又怎么能在西弗勒斯满怀期待的时候去责怪他,责怪他买了过于昂贵的礼物。而且西弗勒斯的表现有些不同寻常。
他似乎很满足于送给她昂贵的礼物……
或许,这一切是她想多了。
重要的是西弗勒斯今天很高兴,她希望以后每一个圣诞节他都像这样高兴。她想着又将劳伦斯给她的古书翻过了一页,忽的,她的目光被吸引了——那是一个魔印,和戴维斯教授手上的一模一样,而它的作用是阻止诅咒蔓延。所指诅咒,涵盖所有沉睡魔咒。
劳伦斯知道这一点吗?很明显,他知道这一点。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戴维斯教授才是睡美人泪咒的真凶?菲欧娜对这一点保持了质疑的态度。
“娜娜,已经很晚了,你应该睡觉了,亲爱的。”
安德莉亚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会的,祖母。”菲欧娜应和道。
“还有一件事,娜娜,万圣节那天克丽丝给你准备了礼物,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给你。”安德莉亚叹气道:“因为她那天喝得烂醉如泥。”
“给我吧,祖母。我觉得她不会更糟糕了。”
菲欧娜平静道:“我应该已经见过她最糟糕的样子了。”
安德莉亚将礼物盒递给了菲欧娜,她为克丽丝与菲欧娜之间的情谊感到了莫大的悲哀,正如她的母亲和她,而她和克丽丝。
在一年前,安德莉亚的母亲去世了。这位母亲在后半辈子为了取得女儿的原谅而发了疯,而她的女儿终其一生也没有与她和解。
年纪越大,安德莉亚也就越害怕,她怕的是她与克丽丝,克丽丝与菲欧娜会走向一样的结果。
可克丽丝如何原谅她呢?克丽丝永远不会忘记阿莫斯.贝克了,那个红发蓝眼的青年,眼里只有克丽丝的青年。
安德莉亚记得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那个她瞧不上眼的小镇混混,穿着他父亲的旧衬衫,拘谨地捏着自己发白的牛仔裤敲响了菲尔德家的大门。
在门口,他把自己的鞋子擦了又擦,甚至把鞋底都擦得一干二净。他鼓起勇气来到这里,只为跪在她面前求她,求她把关在房间里的克丽丝放出来,求她让克丽丝去参加电影试镜。
“我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不过是一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烂人。像我这样的人,是不能与珍宝相配的。我不敢求您把克丽丝嫁给我,我只求您让克丽丝去参加试镜,这是最后一次试镜了,只要地成功,她会成为电影的女主角……”
红发青年卑微地请求:“求您,您也想让克丽丝快乐,不是吗?让她去,好吗?”
青年的膝盖结结实实地磕在了地坚硬的地板上许久,最后却也只能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因为她拒绝了他,她说:“比起快乐,我更愿意让她走在正途上。她总会知道我是为她好,就像从前那样。”
许多年后,安德莉亚都记得青年那时候的表情,如何形容呢?那是坚定中透出的平静。
他微笑着对她讲:“小镇上都说克丽丝是“小安德莉亚”。但是,夫人,这怎么可能呢?克丽丝是克丽丝,安德莉亚是安德莉亚。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独一无二,谁也不会是谁。而我爱的是克丽丝,不是小安德莉亚。”
克丽丝一定没注意过菲欧娜说话时的样子,当阿莫斯.贝克这个吊儿郎当的混混开始认真讲话,没人会觉得他们不是父女。毕竟他们说话的方式神态就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再三请求,可她还是把他赶了出去。她想,她那时大概忘记了自己的出身,也没有看见那个青年的真诚。
后来,克丽丝哄骗了她,孤身一人逃出了科克沃斯。她不知道后来阿莫斯如何找回克丽丝的。
她再次见到这位青年时,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这是一个老套的故事。青年在大城市的公共长椅上找到了逃家的少女,扛起了两个人的生活。他打着四份工,送克丽丝去各个剧组实现自己的梦想。而少女从群演做起,一步一步向上爬,终于她拿到了出演女配角的机会。
他们相约庆祝,青年买了昂贵的项链做为礼物,谁也没有想他的生命会止于一场街头打斗,他被人从桥上推了下去,溺死在冰冷的江水里。
这也是后来克丽丝为什么早早让菲欧娜学游泳的原因。如果菲欧娜像阿莫斯一样溺死,她会疯掉的。虽然她现在也够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