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后座并肩坐着,由司机送回家。
许愿真坐在安静平稳的车里,攥着手,偷偷向楚兰薰瞥去。
成君意今年大概也有二十五六岁了。
那么倒退一下,楚兰薰再怎么年轻也应该过了五十岁。
可是她不施粉黛的脸竟然毫无皱纹,仍如春天初绽的花瓣一般光洁烂漫。
乌黑顺直的长发被阳光照拂,显出毛茸茸的暖栗色,整个人甚至诡异地散发出一种少女的天真脆弱。
察觉到了许愿真的视线,她看着车窗的脸转了过来:
“怎么了君意,是还觉得难受吗?”
她的眼圈和鼻子仍微微泛红,轻柔的声音中有哭过之后的鼻音。
看见许愿真眼里对她流露出的探询,她安慰中略带自嘲地笑了笑,从包里掏出墨镜带上,再次扭头看向窗外:
“妈妈没事。”
但许愿真此刻在心中盘算的问题,实际上要比楚兰薰想的复杂得多。
刚刚在医院仅与成君意有匆匆一面。
实际上,他们几乎没交换到什么有效信息。
究竟为什么会灵魂互换?
要怎么样才能换回来?
是不是应该去找一些科学机构问一下?
……会不会被当成特殊实验动物关起来啊。
或者要不直接报警好了。
……但这种闻所未闻的怪事人家说不定都不会信吧。
有了,说不定应该去精神科看一下。
……她和成君意同时神经错乱?她精神有问题倒有可能,但那个成君意怎么看都像个思维严谨的机器人,整天一副大厦将倾也面不改色的样子,怎么可能被撞一下脑子就神经错乱了。
不对,不对,都不对。
许愿真心里的想法和猜测一个个冒出来,又被一一戳破。
不行,怎么想都想不通。
想到头痛了都没头绪。
……算了,先把这个问题放一边。
许愿真把头靠在车窗上,想起了刚刚连白大褂都没来得及脱就冲来指着自己鼻子骂的许梦成。
她的这个大哥,很少动怒。
更加没有发过这种带着泄愤意味的火。
他从学生时代起就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是出名的老好人。
哪怕做了医生,碰到再难缠的病人也不会生气。
只有在她受到伤害的时候,他才会特别激动。
……比如高中的时候。
许愿真想起少年时的许梦成愤怒地护在她前面的样子,不由得眼眶变红,鼻子泛酸。
妈妈刚刚也在。
虽然离她有些远。
她知道自己扶着的、看着的那个人已经不是自己的女儿了吗?
爸爸明明昨晚才染了头发,可是刚刚却好像一下老了很多。
平时总喜欢逗她和妈妈笑的他的眼中也没有了那种她熟悉的狡黠。
他是一接到消息就从学校赶到医院了吗?
“君意,你怎么了?”
楚兰薰惊讶的声音打断了许愿真的思绪。
她慌乱地抹了一下自己的脸,才发现已经被眼泪沾湿。
见许愿真并不言语,楚兰薰叹了一口气,掏出纸巾递给她:
“好孩子,你是不是知道今天早上的事,替妈妈难过?你从来不会哭的。”
什么早上的事?
许愿真心有疑惑,但还是接过纸巾,胡乱应了一声:“嗯。”
见自己这个素来硬气倔强的儿子都如此为自己伤怀,楚兰薰不由得又泫泫欲泣,忧伤道:
“其实妈妈今早只是偶然看到了你爸爸的手机,有个女的,她给你爸……给你爸……发了很……很露骨的短信,还发了自己的照片……”
她说着说着,又抽抽搭搭起来。
于是再次抽出一张纸,和许愿真一起擦眼泪:
“我知道你爸爸很优秀,长得也很帅,有很多人仰慕他。或许,只是她一厢情愿……”
听见“长得也很帅”这五个字,许愿真一下止住了自己的眼泪,困惑地看了一眼正如肥皂剧女主一般如泣如诉得很美丽的楚兰薰。
刚刚在医院,她也看见了成振祖。
……他只能充其量算是一个长得还周正、身材没有过于离谱地发福的中年男人。
无论如何,都是和帅扯不上关系的。
许愿真又看了一眼在前座的司机。
他脸上并没有因后排深夜情感电台风格的对话而产生什么表情变化,仍然平静且专业地注视着前方。
“……妈妈还是不后悔嫁给他的。还记得生你哥哥的时候我们都很年轻,他刚生下来,和你爸爸长得一模一样,特别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