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他看书。
仲钧忍不了了,“你,你有什么事嘛?”
曜灵含笑望向他,“仲前辈,你是不是还欠我三个问题没答呢?”
仲钧给她拱手,“您是我前辈。”
他放下书本小心看了身后一眼,“你刚没看到吗?师兄已经警告过我了,我要是再敢和你说他的事,吾命危矣!”
曜灵瞬间沉下脸,“你真的不说?”
“不能说,”仲钧摇头,“除非你问和师兄无关的问题。”
曜灵面上一寒。
仲钧绷紧了身体,右手握住剑柄,仿佛下一瞬就能拔剑而出。
不知怎的,明明这女修修为低到没眼看,外表也十分无害,但他莫名在她身上嗅到了一丝和师兄相似的味道。两人越是接触,他的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近乎野兽的直觉一般。
他如临大敌地盯着身前面色不善的女修,后背的汗毛不自觉立了起来。
然后,就见这个被他视作大敌的人眨了眨眼,忽然眼下一红,大滴泪水夺眶而出。
仲钧懵了,他在剑宗长大,身边之人都是流血不流泪,如何见过这种情形?
“你,你别哭呀。”
他手忙脚乱想找块手帕递过去,结果摸遍全身只找到一块揩布——是平时用来擦剑的,只好默默收了回去。
曜灵看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那,略略顿了下,泪珠还在不断滴落。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瞒的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提袖擦拭眼泪,“其实我几次三番向你问起玄宥师兄的事,并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因为,我觉得他有些像我哥哥。”
仲钧惊讶,“你哥哥?”
“嗯。”曜灵微微点头,视线落在虚空中,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和哥哥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极好。在我十二岁那年,父母仇家忽然寻到了我们一家,为了保护我和哥哥,父母便将我二人假做凡人,送进了道门‘还凡’的队伍。”
她的眼泪又止不住地落了下来,“你也知道,道门‘还凡’,一年一次,就是要将天幸界中修士所出的后代凡人送去凡界,以保两界安定。当时我和哥哥还没有修炼,混入队伍倒也不难。”
“父母原想着,只要我们两人离开他们身边,仇人便无法找到我们。而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就可和道门言明我二人身具灵根,并非凡人。道门乃天下正道之首,维护世间规矩,自然不会和我们多做计较。”
“可谁都没想到,那一次的‘还凡’队伍竟然出了意外!”
“我其实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等我醒来时,哥哥已经被送过界壁,去往了凡界。”
曜灵似是不忍再回想,声音哀戚,“界壁有灵,没有修为的人穿过界壁会被抹去所有记忆、改变容貌,自此脱胎换骨,成为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我和哥哥就此失散,再也寻不到他的踪迹……后来,我父母知晓此事更是后悔不已,说都是他们的错,从此郁郁寡欢。”
“他们和仇家打斗留有暗伤,再加上终日忧思,竟然在一百年前接连离世。”
曜灵泪流不止,哽咽道:“母亲临终前握着我的手,嘱托我一定要找到哥哥,一家团聚……”
如此遭遇,实在可怜。
仲钧一叹,“修炼之人,需斩断前尘,我也完全没有之前的记忆了,只是听宗门长老说,我出生凡界,因为身具灵根,所以被带来了天幸。”
他的眼神有些落寞,“我经常会想,也不知我的父母会是什么人……”
曜灵啜泣道:“玄宥师兄他……他长得太像我哥哥了,所以我才想多了解他一些……之前不是故意骗你,你别在意。”
仲钧摇头,“情有可原。”
随即他又张了张嘴,似有不忍,“不过,我师兄不可能是你哥哥。”
曜灵抬头,泪眼婆娑地看向他。
仲钧解释,“我师兄乃是玄氏一族的少主,父亲是玄族族长,父母兄妹俱在,也不曾失去过往记忆,他……他不会是你哥哥的。”
曜灵一滴泪水再次滑落,微微垂眸,“我就知道,世间哪有如此幸运的事呢,也不知往后余生是否还能和哥哥再见一面……”
她擦干泪水,笑着抬起了头,“虽然玄宥师兄不是我哥哥,但还是多谢你告诉我他的身世。”
仲钧摇头,示意不必。
曜灵行了个礼离开了。
她看向自己的脚面,鹅黄色的绣鞋以乌海珍珠镶边,走起路来轻轻晃动,极为灵动。
行走间带起的风拂过她的头发,和长长的睫毛交织在一处,脸上泪痕犹在。
仲钧没有说谎,所以玄宥……真的只是玄宥吗?
鹅黄的绣鞋停了下来。
曜灵抬头,轻轻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