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为啥不开荒?机械、种子、肥料、人力都是钱!开荒是重体力活儿,大队组织开荒都得一天管一顿白面馒头。
大队年年的收入是不少,可谁家不等着分红过年?有那穷的人家儿,过年连白面饺子都吃不上,要是不分红怕是得逼死人。
现在,林知青愿意拿出八百块钱发扬风格,别说开垦三四百亩地,就是把整个后山谷都开垦出来,值当什么呢?种出小麦来,吃进肚子里才是实惠!
关秀全压了压激动的心情,但再喊出来的声音仍然发颤:“我们知青共建社,年内就要组建制糖厂、毛衣厂,往后咱们团结大队也有村办工厂啦!往后还有雪花膏厂、肥皂厂……咱们团结大队的好日子来啦!”
喊到最后,他声音都叉劈了,散在北风里有一种刺耳的凄厉。但又像一记重鼓敲在每一个人心头!
九奶奶一句“阿弥陀佛!”没念出来,就叫旁边儿的孙子给捂住嘴。
就是关七爷那么老成持重的老爷子,又已经听关秀全念叨了一回,仍然悄悄红了眼眶子。
那可是村办工厂啊!
他们老关家说是富裕,那是当年得了工业基地建设的机缘,但是出门儿讨生活跟本乡本土的产业是一个劲头儿么?一个人儿奔出去当工人,和一大家子守着产业吃喝是一个劲头儿么?
你只瞧富强大队,沿着河立起来一串水车作坊,既榨油又磨面、做豆腐,几千号人就吃不喝不清的!他们连省里的招工都不稀罕!老关家是不想学人家么?他们这儿偏僻!
但是,制糖和毛衣又不一样,既是手艺活儿,产出的东西也不怕路途颠簸,这才是老关家长长久久兴旺的根本!
村里的老人们还激动着心情无法平复,唯有满脸笑意地约着喝二两:咱们老关家是要发达了!
脑子灵活的顶梁柱们,已经开始盘算起了自己的小家。
比如,关秀芬的娘脑袋就扬得贼高:“毛衣厂?那可得算俺跟俺们家秀芬一份子!俺们娘儿俩的手艺,大伙儿都知道!”
她这话说完,周围的人也都说有道理。秀芬娘纺车使得好,大队年年往外卖羊绒,甭管谁买羊绒都请她纺线,就是秀芬也是织毛衣的好手儿!
秀芬娘很有一种扬眉吐气的骄傲,得意地瞥了一眼旁边儿的妯娌:“所以说啊,闺女读书好有啥用?还得手巧!”
她家秀芬啥都好,就是学习不好,勉勉强强混了个高中毕业,但是闺女要想考县里家具厂就只能考办公室文职,全县那些高中生……比不过!
这些天,她就吃了妯娌好些酸言酸语,话里话外她闺女不如关秀香,关秀香高中年年考第一。
但是,有福之人不用愁!这个毛衣厂建得好,关秀香能不能考进家具厂还不一定呢,她家秀芬板上钉钉能进毛衣厂。
关秀全站摆了摆手笑着跟她斗贫:“婶子,那可不是!俺们知青共建社也有门槛呐!”
秀芬娘就问:“啥门槛儿?”
关秀全就说:“婶子你就不行!你不识字儿!想进俺们社最少也是初中毕业!”
说得一群人起哄,秀芬娘笑着骂他一句:小瘪犊子!
关秀全也不理会,望了望天儿颇为遗憾嫌弃:“也就是咱们大队高中生少,初中生儿也凑合吧!”
这可不是关秀全的主意,他恨不得把团结大队壮劳力一把薅干净呢。
这是关七爷的意思,既然是“知青共建社”,要是招进去一群睁眼儿瞎,外人看着也不像话。另一个,关七爷也是发愁这一二年辍学的孩子越来越多了。
关木匠也问他:“你们既然要建作坊,用不用木匠?俺家小儿子手把儿也行啦!”
他这算盘珠子打得啪啪响,都快崩关秀全脸上了。他那小儿子打小儿就跟着关秀全混,奸懒馋滑比关秀全加个更字儿,人家家具厂未必要他!
别瞧关秀全天天在大队呼呼喝喝带着一群小子到处蹿,真到了裉节儿上他还是相信老成、稳重、听话的。
但是,关木匠可不是能得罪的人,索性一摆手儿:“俺们一共俩作坊,用木匠直接找大队借调就行啦!倒是……俺们开荒和制糖的家伙事儿,木匠叔儿,还得是您的手把儿才叫人放心呐!”
甭管关秀全怎么捧他,关木匠只认结果,当下就嘀咕一句:“啧!俺们家老嘎达白跟你好啦!俺还得带着小子们忙家具厂的事儿呢……”
你瞧!作坊还没开起来,家族企业人情为上的传统已经有了端倪。
但好在老关家有压得住事儿又明白理的老人:“一点子农具有什么难的?正好儿叫小子们练练手儿!”
关七爷也发了话:“正月十六家具厂招工,但是开荒用的家伙事儿必须先打出来!敢耽误开荒的事儿,可别怪我一个都不放走!”
考进工厂能怎么样?还得回大队转粮油关系,关七爷且不怕拿捏不住他们呢!
关秀全最后冲天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