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干……嗨!我手里有钱呢!
陈曦:“是啊!没有位置就得给自己争个位置!”
这便是亲密友人之间的选择——和而不同。
林茵和陈曦忽然都惊喜的发现,身边竟然有真正聊得来的朋友,这是多么重要的事儿啊!尤其在这个漫长的北国的深夜里。
就仿佛是在人间偶遇的两只小怪物:哦!原来还有人和我一样!
在这个时代里,无私奉献才是主流价值观:人民要为祖国奉献;个人要为集体奉献;女人更是要奉献,为家庭奉献,为孩子奉献,为丈夫奉献……
如果有一个人,在你没有得到父母公平的对待和宠爱时,不是劝你隐忍,不是指责你自私,不是提醒你要牢记父母养育之恩,而是理解你的愤愤不平;
如果有一个人,在你企图为“个人利益”反抗上层决策的时候,不是嘲笑你幼稚,不是躲在一旁等你出丑,不是暗戳戳地企图出卖你换取一点儿利益,而是与你一同分析利弊。
这是一种怎样的心灵慰藉和依偎?
哪怕窗外的北风忽然卷着棉絮一样的雪花扑向玻璃窗,陈曦也再没有心口发冷的寂寞,只是往暄软的棉被里缩了缩,嘀咕一声:“又要下雪了,咱们没赶上好时候啊!”
没赶上五十年代轰轰烈烈的大建设,那是建国后结构性转型的大时代,虽然辛苦但举国上下都是一片欣欣向上的欢腾。
也没赶上好天气,忽然而至的大雪,回程肯定更难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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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不逢时?谁又不是呢?
关秀全躺在自己家的热炕上,听着北风裹挟着截断的树枝撞击在窗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也有“时运不齐、命途多舛”的感叹。
老关家的孩子眼里只看两个榜样:一个是省城大学毕业、在省委工作的关小叔,那是放在林县都了不得的大人物;一个是应征入伍当了潜艇兵的关二哥,他的物质条件比关小叔也不差什么。
关秀全从小就是公认的脑瓜子聪明、身子骨壮实,周围的长辈也夸他:像小叔、像二哥……
可他上初中就开始闹文·革、后来又取消了高考;征兵也变成各个公社分配名额;全省的工厂生产稳定,不再大规模招工;就连老关家也早早定下了当家人……
上上下下把他的出路给堵得死死的!
他年轻、热血的躯体憋着一身劲儿想要出人头地,但他又茫然不知往哪儿使劲儿!懵懂的乡村少年哪儿懂什么是阶级固化?他只知挥出的拳头都打在棉花上。
关秀全被家里养得傻乎乎,但关大兴骨子里的敏锐和狡猾,也写进了他的DNA,让他轻而易举从那些只言片语中窥见工厂里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以及普通工人实现“阶级跨越”的艰难。
只看那一年年的劳模,抱着单位发的搪瓷缸子、热水壶傻乐呵,他就知道:成体制的大厂里没有他向上的阶梯。
打那时候起,他就把目光定在了团结大队!
他登高疾呼:拔掉杂树窠子,种果树、种橡树,广阔山林,大有可为!
本省出产一种小而酸的葡萄能酿葡萄酒,橡木算得上不错的经济树种。果树就更不用说了,哪怕是山地里常见的柿子呢?做出柿饼一样卖钱。
不等别人反对,关大兴先问他:买树苗的钱打哪儿来啊?杂树都砍了,村里盖房的檩条、木料打哪儿来啊?
关秀全:…….漫山遍野的老林子,是缺两棵树咋的?
等到一年秋收遭遇暴雨,他又振臂一呼:农业机械化是必然趋势,谷物收割机了解一下!
这回全村都没意见,关秀成揣着钱去省里农机厂带回一辆手扶拖拉机:大机械买不起,小机械不顶事儿,还不如再添辆拖拉机搞运输呢!
你跟他说什么合理密植?提高亩产?说什么都不好使!反正他们就认准了大队两辆拖拉机给供销社运货,一年不少赚钱!
关秀全被他们折腾的没脾气,又提出解决大队劳动力过剩问题:开垦后山谷地、改良沼泽、尝试水稻种植。
他的高中老师是北京来的知青,据他说虽然林县没有种植,但本省种植水稻历史能追溯到大清朝,要是真能种出水稻,这么稀罕的东西肯定值钱!
他这最后一次挣扎,更被呲哒“嘴上没毛,办事儿不牢”!
整个林县都没人种出来过水稻,就你能行?芦苇荡子里头摸点儿鸭蛋、抓点儿野鸡,割点儿芦苇编成草席不能换钱?
关秀全,卒!
关秀全以为,他爹和关秀成就是他上进道路上的拦路虎!等他把这两块绊脚石都搬开了,他发现:绊脚石后头是一片棘林啊!
农机、果树、开荒,都绕不开钱。
但是大队没有钱!团结大队耕地不到三千亩,可老关家人贼能生,至今在大队的人口也有两千多。要是没有拖拉机搞运输,日值都合不上三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