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为一路没有缘由的烦躁和尾随想到了绝佳的借口,他要送她回家。她住在郊区的老式公寓,夜风凉浸浸地穿过高大的槐树,传说槐树的阴气拘着怨憎的鬼魅,楼道昏黄的感应灯也要重重踏脚才有反应。
星野小夜回头看他。她走一步,他也跟着走一步。
走到一扇门前,她踌躇了一会儿,从他的眼睛看过去,转而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
没有人说话,楼道的灯一会儿就熄灭了。
灼热的气息是从上方贴近的,在黑暗里触摸着温度,拢着握住揉捏。她有些紧张,呼出的气息让她忍不住缩了缩。抬眼是近乎下坠的发光的星点,反射着幽蓝的鬼火。他有些暴力地托起她的腰,她闻到他身上甜蜜的糖霜香气。
“五条先生……”
她张嘴,嗓音有些许发颤。舌头闯了进来,索性把眼睛闭上,欲拒还迎地厮磨嬉闹,舌尖搅着舌尖,呼吸逐渐加重。
她把脸埋在他肩头,呜呜咽咽地求饶。
“……对不起。”她说。
“我没有生气,为什么要道歉 ?”
她又重复了一遍。
“没有哦,完全——没有生气,是真的,只是想要才这么做的。”
他一直都很忙。之后接了好几个电话。
记不清是第几次了,搂过他的腰,她已经迷迷瞪瞪困得睁不开眼了,哗啦响了一声,抬脚跨进浴缸坐下,似乎有液体流淌下去。没想明白,但强打精神撅起身,是太过分了,整个人思维掉帧严重,膝盖腿肉都在发抖,骨头是掰瘸了怎么也撑不住。但脚踝被拉着拽倒翻了个面,“不可能真的做一整天吧。”男人声音也像在梦里忽明忽暗滑落,大概是笑着的。
她双手搂抱着向前摸,服帖在男人胸膛,又由着他给自己套上睡衣,拽着袖子揉揉眼睛,回光返照从后背贴着倚靠他的肩膀,胳膊穿过腰隙贴着手臂,把下巴埋进肩窝,绵暖的呼吸就在脖颈与锁骨之间粘连。
依稀觉得还是在梦里,偶尔会听到“期末成绩”、”家长会”之类的词。水滴石穿,好像是月亮顺着潮汐爬上海岸,是想要蜕壳的螃蟹支棱着八条长腿踩出窸窸窣窣的沙印,水溢出一层,触碰到冰凉的空气,接着就是漫长的寂静。
精疲力尽,视觉和嗅觉消失。思维是断断续续的,是有小孩了吗?已经这么大了?太猝不及防,以至于过于庞大的心脏撑开心室,喘不上气,是所有螃蟹的壳被接连剥开。她的眼睛跟着放空了一会儿,在掌心留下指甲的掐痕,指节因用力显得发白。
如同毒素一般的冰冷注入了血管。
潮红的脸贴着碎发。就像吐信的蛇,鳞片缠上了身体。
她埋下头,松开抓住他的手,视线移到另一边,神情萎靡恹恹欲睡:“你又要离开了吗?”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先说清楚,到底是谁离开了谁?”
她自知有些理亏,这话听起来黏人过了头,就没再没骨头似的依着他,把脸别得更开。
“做普通人不好吗?做咒术师很辛苦的。”
“是这么回事,要照顾弱小的家伙是很辛苦啊……还没到中午电话都要被打爆了。”亮着手机屏幕晃了晃:“烦得要死。”
“……嗯。”她猫也似的轻叫了一声。
比起做一个不那么可靠的咒术师,她去做一个可靠的普通人似乎理所当然。
他低头按了几下手机,突然奇想天开:“做完了才想起来跟我告白啊?”
“对不……”这次没能继续说完。
被揉着使劲搓脸,把转瞬惨淡的肤色又搓得红润回来了:“惨了,脑子都真空了快变成笨蛋了。”
“我收养了两个小孩,下午帮我去开家长会吧。”
结果,帮忙照顾伏黑姐弟这件事,就落在星野小夜的头上。
本来这件事主要是伊地知在管,但咒术师工作本来就很忙,紧急任务也多,经常顾不过来。
五条悟仅仅只能算是伏黑姐弟名义上的负责人,实际上他俩是由高专一块看着长大的。
五条悟心血来潮地收养了伏黑姐弟,没跟任何人提前说过。刚开始大家都是很吃惊的,心想五条悟这么多年瞎搞终于搞出私生子了吗?一不小心都上小学了,还是两个——不愧是五条悟啊。
其实比高专更吃惊的是禅院家。伏黑惠是禅院直毘人跟伏黑甚尔交易花十个亿买下来的,并且是流落在外的直系血脉。一旦伏黑惠觉醒祖传十影术式,他就是钦定的下一任家主了,没想到遇上了不讲武德的五条悟——吊儿郎当地跑去截胡当时才小学一年级的伏黑惠,竟然还成功了。他在这方面是有点心机的,把自己杀父仇人的身份忽悠洗白成养父,还跑到禅院家宣布“惠我已经收养了”,搞得大家都尴尬得不行。
咒术师大多是常年没人爱的单身贵族,偏偏在人类社会长大的,个个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