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着脸别过头,极力抑制着逐渐急促的呼吸。“白,白天不合适。”
还是这一句。
竹山眉眼弯弯地,手指摩挲着心上人渐渐发烫的面颊。“那晚上就可以了,对不对?”
“你,你好歹是读过圣贤书的……”
“可我入魔了呀。”他的声音依然温柔又愉快,然后赖皮地又吻上来。
竹庐里的李微言和在外边的时候不一样,熟悉又安心的环境让她几乎全然不设防,她也就能在捡回清醒之后,恶狠狠地照着他的脸咬上一口,在那张漂亮脸蛋上留下鲜红的牙印。
他浑然不恼,陪笑着哄着爱人,穿上衣服人模人样地就牵着爱人的手说带她去买点心。
老伎俩,但是很有用。
竹山本想再去县城桥边的馄饨摊再吃一次,但很可惜那早就没有什么摊子了。
“言儿,我们去看看道真师弟吧。”
他说的是当年那个天师观的小道长。
他被竹山埋在了离天师观很远的一座山里,那时候的青阳道长走投无路,甚至没法把师弟的尸体带回天师观安葬,只能在逃亡的路上把他葬在一处风景好的野山。
很少有人知道那里睡着一位正直的小道长,也许是这么多年过来,坟冢都已经和周围融在一起了。
好在当初立了一个碑,竹山的记性又很好,费劲割了半天的草,还是成功在荒草地里找到了那个墓碑。
小道长不喝酒,竹山便为他带了些点心和甜汤来。他的口味跟言儿还有些相似。
自小道长死后,青阳没有再回过天师观,也不敢回,他盘踞在乱葬岗成为魁煞的时候,青阳的旧识对他入魔道一事无不痛心疾首,天师观也有师兄弟前来清理门户。
面对师兄弟们的质问和刀剑,他没有辩解什么。他也没有像杀掉其他来犯的修士那样杀掉他们,只是把他们打昏了送回去。再来,就再打回去。
他虽然需要食人饮血,但并没有什么伤害无辜百姓的需求,那些赶来送死的修士就完全够吃了。
若有百姓误入,大多也只会在乱葬岗里迷路然后绕回他们进来的地方。至于那些想吃掉这些送上门的美味的妖魔,最后的下场则是成为魁煞的晚餐。
妖魔是种奇怪的东西,极度慕强,你杀了一批又一批,他们不仅不会愤怒,还会主动地追随你,奉你为尊。
于是青阳道长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成了一方之主,成了魁煞。
其实入魔并不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如果他只是青阳道长的话。
如果他只是青阳,那他可以毫无顾忌、毫无负担地复仇,那些血和命,都是他应得的补偿。
所向披靡的强大,和梦寐以求的长生,这世上不会再有比这更令人满足的东西。甚至于魔器所带来的戾气和恶意,也让人更加痛快。
可偏偏前尘往事跟着魔器一起过来了。那些记忆混乱又沉重地压过来,压得他喘不过气,直到一切都收束在同一个人身上。
那是他所爱之人,他混乱思绪中唯一的一根能够保持理智的救命稻草,是春风,是暖阳,是高悬于头顶的剑。
每一世离别时,他都在想,若是他能长生该多好。现在他终于得了长生了,可也绝无可能与她相守了。
他日夜想要见她,却又害怕再与她相见。
幸运又不幸地是,他终于还是再见到她了。
从许多年前开始,他就知道,再见面时,她是要杀他的。
他甚至会一遍又一遍地构想自己会如何死,也许一见面就被一刀劈了——言儿总归是有些执法严明的威名在的。
又或许会被锁进暗无天日的封印里慢慢腐朽。
当然,要是能在言儿的怀里,看着她伤心的脸死去是最好不过了,这样即便是死了,他的依恋也有回响了。可他又舍不得让言儿那样伤心。
这样一切都想法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就全都烟消云散了。他舍不得死了。
他想活,只有活着才能日日见她。
他想过干脆一条道走到黑,成为她势均力敌的敌人,但抬头看到她忧虑的神情,又没法下定这样的决心了。
这样摇摆不定又狠不下心,他大概是没有成为大魔头的资质的。
祭扫完道真师弟的墓,李微言问他要不要回天师观看看。
他摇了摇头,恐怕回去也只会演变成刀剑相向罢了,更何况应该也没有人想要再见他这个魁煞。
李微言觉得应该没那么严重,应该……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师门情谊在的,于是还是拖着他去了。
天师观迎门的是个年轻的小道长,眉眼间跟道真小道长很像,待他们很是客气。
竹山易容改装,没有被认出来。
老观主依然健在,见到容貌未改的李微言,也并不意外,很热情地给来客斟茶谈天,谈到当年那位青阳道长时,他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