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友,你是不是又偷吃大殿的供果了?”
蝉鸣阵阵,树叶把阳光裁成了碎片,投落在了树荫下那人脸上盖着的扇子上。她倚躺在竹椅上,慵懒地摆了摆手:“修道之人的事情,怎么能算偷呢?”
“那你扫的地呢?”小道长叉腰问道。
不远处吭哧吭哧扫地的清秀少年抬头笑着招了招手。
“喏,正扫着呢。”她抬起扇子看了那小道长一眼,然后又睡了。
这是李微言在这家天师观挂单的第三个月。
三个月前,她路过此地,上山抓野味时顺手斩了一只食人的三百年蛇妖,然后就从蛇腹捞出了一个死死抱着一个小娃娃的白发老头。
老头命大,还有一口气,怀里的小娃娃也安然无恙。他跟李微言道了谢,然后把那娃娃还给了山下一家农户。
老头说他是天师观观主,问她要不要去他们那挂单。
他看起来很是慈眉善目,没什么脾气的样子。李微言想着白漂免费食宿这种好事,没有拒绝的理由,就欣然接受,来了这间天师观。
天师观与那些修仙宗门不同,它很世俗,不像那些仙门恨不得设置八百道禁制让凡人一辈子都找不到。天师观很随意地散落在人间,你随便出门踏青都能路过顺便上炷香。
观中弟子虽然也修习法术,但不多,将将够用,管束还很多。
李微言脸上设了一个障眼法,容貌虽未变化,但过去见过她的人会认不出她来。
她在这里白吃白喝了仨月,是众所周知的闲人一个,平日里什么活也不干,不是吃就是睡,让她身边那个小跟班一个人干两倍的活。
早些年入观的小道长看不过去,过来质问:“李道友,你可有想过你将来要走向何方?”
李微言想了想。“我想……去大殿整点供果?”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修道之后要走向何方。”
“是啊,去大殿整点供果,你要不要一起?”
小道长被气得没脾气了。
天天就是喝酒睡觉偷吃,这家伙哪有一丁点修道之人的样子?!
虽然很气,但是小道长对她最大的报复无非就是给她的餐饭少放两块肉。
李微言其实也不止喝酒偷吃睡大觉,她时不时还会跟草丛里的蚂蚱或者甲虫聊天,聊得正起兴呢,从枝头飞下来一只麻雀就把那小虫衔走了。只余李微言一人似是痛失挚友一般捶胸顿足。
小道长远远看了,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悟道了还是单纯的有精神疾病。他有些同情万里:“你要是在她手底下实在忍受不了,就来做我们天师观弟子吧。”
万里很茫然:“为什么忍受不了?我们家大人很好啊。”
突有一日夜里,一个容貌清丽的小姑娘跌跌撞撞地架着一位道长回来回来,小道长一看,她架着的正是那位出门远游多日的青阳师兄,看样子他应是受了重伤,神智也有些不清醒。
天师观立刻忙碌起来,七手八脚地把师兄抬回卧房,那小姑娘一边哭一边跟在后边,请求道长们一定要救他性命。
青阳道长的伤并不寻常,他面色发青,嘴唇黑紫,伤口处有隐隐黑气,道士们齐心运法,却被那黑气反噬。如今观主不在观中,青阳是天师观中修为最高之人,他身上的伤,其他师兄弟根本束手无策。
不知怎么的,小道长突然鬼使神差地想起了观里那个闲人,赶忙前去把她从睡梦里摇醒。
李微言睡得迷迷瞪瞪,身体被拽起来魂还躺在榻上。“小道长……又干什么啊……”
“李道友,你不是说你是半个大夫吗?救人,快跟我去救人!”
李微言打着哈欠,被小道长硬拖到了青阳卧房,她挑眉看到塌上躺着的半死不活的青阳道长,睡意散了几分,坐到塌边,闭目搭脉细听。
道士们神色紧张地看着李微言的反应。
半晌,李微言起身,掸了掸袖子。
“师兄他怎么样?”
“哦,没救了,你们提前准备一下后事吧。”
门口那小姑娘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尖细的哭声吵得李微言耳朵生疼。
月色之下,整个天师观的气氛都变得很低迷,连平日不损李微言两句就不舒服的小道长也耷拉个脑袋不说话。天师观内,就只能听见小姑娘呜咽的声音。
李微言本来想掸掸袖子直接回房睡大觉,转头看到那小道长自己一个人偷偷抹眼泪,啧了一声,摇了摇头,又折返了回去。
“你们都出去,我试试看能不能死马当活马医吧。”
大门关上,李微言看着青阳那张毫无生气,好像是木雕出来的脸,长叹了口气。“是命数里写了今日不是你的死期,可不是我非要插手你的生死啊。”
“这么深重的魔气灌入灵脉,你究竟是惹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哪怕是神仙,遭了这样的重,就算苟全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