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今日的炖肉有点老了。”
“大侠,留云殿前面有块砖裂了,你待会去换一下。”
“大侠,我今日有约,能不能帮我值个班,扫一下演武场?”
“大侠……”
凌长风照旧卯时起床,洗漱,换上洗得发白的弟子服,踏着未明的夜色,赶去厨房,为晨练的弟子们准备早膳。
他如今算是掌勺了,不用再做许多其他的杂活。但他总是很好说话的,所以其他杂役们总是拜托他做这做那,他并不计较什么,总是沉默。
他已经很久不做梦了,最近不知怎么的,又开始做梦了。梦里他总是回到江林,像过去那样,在街市与小贩杀价,从布庄捡些折价的旧布,跟村民们打着招呼,然后回竹庐照顾他那生活不能自理,就等着张嘴吃饭的师父。
还有一些模糊不清的呓语。
他大概是有些想家了。
凌长风有些走神,灶上的火头突然跃上来,险些燎了他的袖子。
“大侠,你最近精神不太好啊……是不是发生什么了?”身边的伙夫有些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没睡好而已。”
“是么,你可要多注意啊,前几天有不少弟子投诉午膳难吃,咸得要死,有的糊了有的还没熟,你是不是睡得太少了?”
凌长风有些疑惑,他做菜的口味大多是偏淡的,怎么会咸得要死呢?但他没有问,只是点头。锅盖上盖子闷着,另一边的米粥也好得差不多了。
整理一下食材,然后把藏在框里偷吃的鸟捉出来。青色的鸟儿扑腾地翅膀叽叽喳喳地反抗,但是没用。
『你又欺负我呜呜呜……』
凌长风把厨余剩的两块肉切成肉条,万里吃了肉条,又高高兴兴的了。这只鸟儿只要填饱肚子,心情就好了,跟他的主人一个样。
今日应该也会如往常一般平常吧。
他想。
广场上的弟子一如既往地练剑,那位背着沉重剑匣的卢剑仙也一如既往地板着脸,严肃地指导着弟子们的剑招。
剑仙背后的剑匣,只是大致目测就得有三五百斤,凌长风很难想象人能背着这么沉重的东西行动如常。仙人引天地之气为己用,修行,还真是件了不得的事情。
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他既无灵根又无识海,这辈子应该是跟修仙无缘了,况且他也并不想像这些仙人一样活那么久,他只是在这里避世罢了。
凌长风寻了个偏僻阴凉处打盹,还未睡下,就被人吵醒,睁眼一瞧,是个剑修弟子。
“大侠,快起来,你昨日指点我那几招我已经琢磨明白了,来与我练练招。”少年剑修两眼放光。
“?”
我何时指点过你?
凌长风一脸困惑,被少年强拉起来对招。他些犹疑地拔出灵钧剑,他虽在归云山当了这么久伙夫,剑法却没有落下。因为这是师父交给他的,他不能荒废。
剑修只与他对剑招,凌长风应对得还算自如。毕竟从未下山实战杀过人的剑,总归是比饮过血的剑慢的。少年对完招,好像又想到什么,自言自语地挥着剑走了。
实在奇怪。
凌长风提着剑,神思有些恍惚。
但奇怪的事情仍在发生。
『大侠,你昨日跟我借的书放哪了?』
『书?』
凌长风全然不记得有过这么一回事。
走在路上,会有不相熟的弟子与他打招呼,身边的人会与他讨论他毫无印象的事情。
有时醒来,怀中会窝着一只万里,而他完全想不起这小子是何时爬上来的。
凌长风去后山青石涧练剑,平常这里都无人,今日却见一白发老道人对着棋盘发愁。老道抬眼见他来了,就挥手招呼他过来。“你来的正好,这棋局难解,老道实在没有什么思路,你来看看。”
“……仙长,在下…不擅下棋。”
老道人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他,但很快又回过神来。“无妨,下棋有意趣,不擅长也可以下着玩玩嘛。”
凌长风犹豫片刻,还是坐到棋盘前。“那就献丑了。”
三局三败,倒也真不是谦虚。
“仙长棋力非凡,不知是哪座峰的上仙?”
“嗐,哪座也不是,只一云游四海的糊涂老道罢了,小友唤我云鹤道人便可。”
云鹤道人为人风趣,没有半分仙长的架子,凌长风对他印象极好,所以有时会从后厨里带些酒给他。老道人喝酒喝高兴了,就会挥起拂尘比划几招。从那简单的几式里,凌长风竟也能品出些上乘的剑意。
云鹤笑道:“老道哪有什么上乘剑意,无非是胡乱比划,是小友自己聪慧,悟出了剑意。”
“可惜小友身无灵根,否则入我山门,必有一番作为。”
凌长风并不觉得可惜。他不打算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