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山轻笑着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他腰间的一柄剑上。他正要说些什么,抬头却见天上的雨竟变成了鲜红色。凌长风诧异地伸出手,雨水落在掌心,如同绽放的血莲,而抬头时竹山的身影却已隐没在雨雾之中,地上连一个脚印也没有留下。
随着血雨落下,凌长风身上和精神上的痛苦竟都消散无踪,他站起身,腰间的一柄剑发出一声剑鸣,随后自己离了剑鞘,直向前飞去。
“去找她。”声音飘散在风中。
凌长风一路追在一柄剑后,血雨依旧下个不停,周围几乎都变成了赤红的一片。
血雨在地上流淌,看起来有些骇人,使这本来普通的野路变成了血流漂杵的战场一般,甚至连河水都开始泛红,从浅红色逐渐变成深红,如同奔流不息的血河。
这雨,不仅看起来像血,闻起来也有着些许咸腥味,如此异象,必是出了大事。
路上他看到了一片迎春花树丛,从被雨水打落的芽苞上已经开出了新花,浓郁鲜艳,花团锦簇,血红色的花朵与浅黄的花朵交错着,实在是罕见的漂亮。只是现在他实在无心赏什么花。
血雨将他的衣物浸得通红,雨水从他的脸上淌下,与鲜血无异。
一柄剑飞的极快,凌长风轻功还算上乘,将将能够追上,而这把剑,将他带到了他本就该去的地方——蒙山祭场。
这座皇家祭场倚山而建,阶梯从底下一直延伸到高处的祭场,阶梯两旁的平台依次递进,无数身着黑袍的人跪在这些平台上,看起来都失去了意识,只是一直保持着跪姿。
雨水——也可能是血水,顺着阶梯旁的沟槽一直往下涌。凌长风则顺着阶梯一路往上攀,可每往上一步,心跳就更快一份,越发浓郁的血腥味几乎冲得他喘不上气。
一步,两步……两百步……三百步……
直到他走到祭场之上。
这座本用于皇家祭祀天地先祖,祈求国泰民安的祭场,如今几乎铺满了尸体,尸体围着祭场中央围出了一片空地,而祭场中央的雨幕颜色浓郁得惊人。
凌长风往雨幕的中心走,他祈求这雨幕中是他想见的人,他祈求他想见的人安然无恙。可人越是害怕什么,就越是会发生什么,他走近祭台的中央,这片空旷的、没有任何一具尸体的圆形空地中,跪着一个人。
跪着他的师父,他的心上人。
他这才看清楚,这片空地的血雨,不是天上往地下落的,而是地上……在往天上落。那也并不是什么雨,而是血,从中央那人身上流下的血。凌长风几乎狼狈地冲进雨幕,浓郁的血立刻涌进他的耳、鼻、眼中,将所见尽染成血红一片。
祭场中央的李微言,就那样静静地跪在那,半垂着灰蒙的眸子,手腕与喉咙尽被割破,不断地涌血。凌长风慌乱地跪在她面前,手足无措地想要堵住那些血口,但无济于事。
“师父……师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究竟……是谁……”痛苦的无力感压倒了凌长风,他撕下自己的衣襟,颤抖着绑住她手上的创口,可血还在往外涌。
李微言灰蒙的眸子终于抬了起来,看着他,很艰难地笑了笑。“你怎么还是来了……哎呀……早知道……给你丢远一点了……”
凌长风错愕地抬头看她,忽然明白自己当时昏过去是因为后颈的一掌。“师父……?”
“长风啊……仙人的血肉……可以医百病,解百毒,得长生,也易生纷争……你记得……把我的……尸体……藏到……无人可寻的地方……”李微言的声音越来越小,说话也越来越费劲。
“不,师父您不会死的……您不会死的,你不是天师吗?天师哪有这么容易死,您不要再说话了,我带您回京城,让最好的大夫给您治伤。”凌长风摇着头,固执地继续去绑其他的伤口。
“…斩神刀……治不好的…尸体…你要是……实在找不到藏的地方……吃了……也行……你以前总是……想要长生……吃了……就可以……长生了……”
“您在胡说什么!您不会死的,我也不会吃您!”凌长风想要把她拦腰抱起,可她却像一座石像般纹丝不动。
李微言手臂慢慢抬起,指着前方。凌长风转头望去,血幕前倒着一个穿着与旁人都不同的人,他慢慢走近,将地上的尸体翻过来,尸体竟长着一张他很熟悉的脸——赵广。
他惊愕地后退几步,再想问李微言究竟是怎么回事时,她已经再无声息。
凌长风跑回她身边,小心地试着她的鼻息。“师父……?李微言?李微言!”
“您不会死的,不会死的。”凌长风把她抱进怀里,浑身颤抖个不停,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好像这句话念一万遍,她就真的不会死一样。
“您不会死的……”呢喃逐渐转变成哭嚎,怀中的人越来越冷,那条鲜艳的红绳竟开始褪色。凌长风攥住红绳,可是就连血都无法阻止红绳褪色。
攸吾缓缓落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