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要来了,这么大的雨,怕是会耽误了农时。赵兄弟,你若是晒着什么东西,就赶紧收起来吧。”李微言又挂上那副淳朴憨厚的笑容。“对了,今日怎么都没看到表弟,你可知他去哪了?”
“长风兄啊……早上就出门了,也没跟我说,哎呀他没带伞呢!”
“嗐,他又不是没长腿,会自己躲雨的。听表弟说,您是陵阳赵家的二公子?”李微言摆了摆手,换上一副市侩嘴脸,眼睛射出一股子精光。
“是……”
“哎呀,那太有缘了,我祖籍也是陵阳的!赵二公子离家多年,想必一定想尝尝家乡特产,正好我会做才三鲜,这就给公子尝尝鲜!”
赵广并不喜欢这种眼神,这种充满目的性的巴结,但对方是兄弟的亲戚,不好发作,他连连摆手:“不,不必了,您是客人,怎么能让您做饭呢,而且我刚买了吃食回来,您叫上表嫂咱一起吃吧。”
见他客气,刚刚还恨不得就杆爬的表哥又婉言谢绝。“贱内体弱,又生着病,怕将病气过给二公子。”
赵广拍了拍胸口:“我身体好得很,这点病气算什么。”
“嘿嘿,没想到二公子几年前生了那么一场大病,如今还如此生龙活虎,身形魁梧,孔武有力,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能比的。实在叫人羡慕啊……只是贱内实在是见不了风,这样,我也不好拂了二公子好意,要不我把食盒拎到屋里去吧。”
赵广生病是在遇到凌长风之前的事情,赵家本就极有声望,他又是最受关注的二公子,他一病,赵家重金求医,动静大得几乎整个陵阳都知道。所以长风表哥知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不过客气完他就连着赵广那份一起拿走了,赵广摸着空瘪的肚子,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纠结半天,还是耸耸肩去屋里找把伞再出门找饭吃。
廊角下,青年男子脸上市侩的笑意消散无踪,全无半分刚刚说笑模样,只是静静看着赵广提着伞走出大门。
青鸟落在肩头。
『大人,我都不知道您还会做陵阳的特产美食啊。』
“我不会。”
『?』
“陵阳根本没有什么才三鲜。送完信之后,再去一趟陵阳。”李微言冷着脸,好像这才是她真正的模样。
『是。』
最近在京城发生的所有事情,处处都透着一股怪异,皇帝,雍王,李弃,长生楼,长生教,如今还加上一个赵广,李微言试图将这些线索连接在一起,却总觉得缺了什么关键。
天空愈发阴沉了,似有蒙蒙细雨落下。院墙外传来由远及近的口号声。
『长生大神,怜我百姓,悠悠苍天,赐我长生——』
『悠悠苍天,赐我长生——』
李微言走到院门口,只见一队长生教信徒如苦行僧一般,一步一拜一跪一长呼,其中有花甲老者,也有束发少年,他们整齐划一地在长队中随着众人一齐跪拜长呼。四周百姓也纷纷双手合十,躬身低头,生怕冲撞了长生大神。在这狂热的宗教气氛中,只有李微言一人显得格格不入,直愣愣地站着。
信徒们的队伍渐渐走远,有邻里来问李微言:“你不怕冲撞了神明吗?”
李微言回答:“不要迷信。”
邻里用一种看傻子的表情瞥了她一眼,急匆匆地躲开了,生怕沾了晦气。
雨丝逐渐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然后倾盆泼下,雨珠噼里啪啦地砸下来,砸到人脸上都有些疼,叫人几乎睁不开眼。
这样的大雨没多长时间,地面就变得泥泞难行。而远去的信徒们的呼声,依旧隐约地从雨声中传过来,只是被噼里啪啦的雨声砸得稀碎,很快就隐没在了雨中。
不知为何,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雨下了很久,见不到太阳,辩不出时间。或许是因为雨实在太大了,赵广那把小破伞顶不住这么大的风雨,没能回来。
李微言在院中枯坐,看着大雨把树叶砸得乱晃,初春新抽的嫩叶,在大雨中上下翻飞,好像随时就要落下。雨水砸在屋瓦上,石砖上,叶子上,吵得人心烦。
她变回了自己的模样,衣物有些松垮。
他也没带伞,或许今天也不回来了吧。
谢承旸远远地看着廊边的李微言,她静坐时身上不见半分平日里表现出的浮躁和活泼,而是显出几分世外之人的气质来。她垂着双目,平静地看着雨中的一切,好像往那一坐,便能坐到天地枯朽。
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信任她,只是在崇德殿中看到那双金目时,心中突兀地觉得她能救自己,而她也确实做到了。或许,当他重返皇宫,真的会给她封个天师什么的。
雨打得周围的温度很低,谢承旸只是站了一会儿就有些发抖,回了屋中。
李微言并不讨厌下雨,晴也好雨也罢,对她并无什么不同。但她不喜欢下雪,不喜欢万物凋敝,不喜欢从雪地里捞起那个念叨着狐狸的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