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眼中,究竟是什么呢?
是徒儿凌长风?
还是……一个与那位竹大夫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呢?
他不敢问。
若是不问,他尚且还心存侥幸。可若是问得了什么呢?他又待如何?
李微言什么也不欠他的,她救了他,抚养他长大,教授他武艺,直到他成年离家也从未有过任何逾矩。她本就是高高在上的师父,是他偏想要来她的垂青,想要把她拉下来。他又能指责些什么呢?
凌长风有些恐惧,好像溺水的人挥动手臂却找不到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
“我今天有些累了……您请回吧。”话一出口,他又有些后悔。
李微言收回手,有些不解:“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可是旁人说了些什么?”
“与旁人无关。”
李微言使了个眼色,万里便退出了前厅。她坐回案边,将杯中茶水洒出去,茶水在离开杯子的瞬间停滞在半空,随后以极为缓慢的速度顺着抛物线在空中行进。
“凌长风,就这一杯茶的时间,若你有话想与我讲,我便听着,若是没有,这杯茶水落到桌上,我便离开。”李微言抬头看他,目光沉静。他是她养大的,若世间有谁比凌长风还要了解他自己,那一定就是李微言了。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而凌长风掩藏起的慌乱在茶水缓慢的、不断变换着形态的下落中越发清晰。他想要开口询问她的真心,问她是不是把自己当做了竹大夫的替身,可又惧怕听到答案,只能眼睁睁看着茶水与桌面越来越近。
他的慌乱和紧张都尽数落到了李微言眼中。
茶水如同一条蠕动的长蛇,接触到桌面的一瞬间,迅速摔得支离破碎,腾起阵阵白气。
不多会儿,赵广到了前厅,却只见凌长风一人对着一盘炒笋尖发呆,不由得疑惑:“李前辈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她……有事要办。”凌长风有些失落地低着头。
“那正好,今天我要再去探探那长生教,长风兄跟我一道去呗。”
长生教每日都有传教的礼会,还会向信众和周围的百姓免费送所谓的长生丹,说是吃下去治百病,解百忧,延年益寿。
长生教供奉着一位多世尊广王长生大神,简称长生大神,据他们自己的话说,这些仙丹就是长生大神怜悯百姓遭受衰老死亡之苦,所以降下的恩泽。
这些说辞凌长风与赵广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信,真有这么好的仙丹,肯定早就流入达官贵族之中了,还轮得到平民百姓?想来只是些哄骗无知信众的伎俩罢了。一个背后是杀手组织的宗教,怎可能会真的福泽万民。
他们混在人群之中,等着所谓的教使前来,赵广观察四周,突然睁大了双眼:“刘琦,他不是前两天都气若游丝了,怎么好端端地站着?”
凌长风顺着目光望去,竟当真是他几天前见过的一个病人,只不过当时他几乎已经药石无医,只吊着一口气了,如今却面色红润,好端端地站在人群中,用几近虔诚的目光盯着讲台。
“刘琦兄?你的病好了?”赵广凑上前去打听。
“多谢赵兄弟凌兄弟挂念,我如今病已全好了。”刘琦中气十足,全然看不出半分病气。
“怎么好的?”
“哈哈,那自然是因为吃了仙丹!教使赐的仙丹,能治百病啊!”
刘琦话一出口,旁边不少人也纷纷附和。
“我家那口子跛了半辈子,这一颗仙丹下去,就全好了!”
“是啊是啊,我家母亲的痨病也治好了,昨日都能下地了。”
凌赵二人面面相觑,若非此前他们都见过这些百姓,此刻他们几乎都要怀疑这些人是收了钱的托了。
身着白衣的教使在信徒的簇拥下姗姗来迟,而这些百姓,一见到教使架临,便纷纷虔诚地跪倒下去,祈求教使赐药。
凌长风和赵广尴尬地站着,教使见他们二人不跪,面露不悦。还是赵广反应及时,躬身拱手道:“仙人莫怪,我兄弟二人今是第一次来参加贵教的礼会,多有失礼之处,还请仙人海涵。”
几声仙人叫得教使心头妥帖,随即和颜悦色地说道:“既是如此,无知者无罪矣,我主不会降罪于你们的。二位既是第一次来,便应当多听听长生大神的福音,当你们知晓了长生大神的福泽,即便是我不让你们跪,你们也会像这些信众一样心悦诚服了。”
“是是,教使说得是。”
教使满意地挥了挥手,信众们才起身。他们虔诚的眼神中带着狂热,教使刚刚翻开经书要讲经,底下的信众们就焦急地询问教使何时赐丹。
教使一个眼神便让他们安静了下来,他不紧不慢地讲完一段经,随后才悠悠道:“长生大神不会亏待他的子民,凡是信他的人,都会得到他的福荫,而诸位,也应将神的福泽广布他人。此次礼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