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你师父我是个大夫,别的不行,就是颇有点人脉。我常给附近这些青楼姑娘看诊,消息比你想的灵通,若让我知晓你又来这种烟花柳巷,之后你就不必再回江林了,在外边自立门户我也没什么意见。”
凌长风颔首。“师父教训的是。”
李微言药上得熟练,几乎不怎么疼,包扎也包得干净利落。
她包好碎瓷片,瞥了眼面前乖巧懂礼的徒儿,问道:“春意楼这么多漂亮姑娘,你当真没有看上眼的?”
“……”凌长风正正地盯着她:“都没有您漂亮。”
“溜须拍马。”
“您……是不是喜欢女子……”他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
“什么?”
“没,没什么。”
李微言移开目光,用酒精擦净银针,收回针包,掸掸衣摆,起身准备离开。“对了,在外边不得透露你我师徒关系,回头让你那个憨大个兄弟也把嘴巴关严了。”
“好。”
李微言正要出去,却又被凌长风叫住,凌长风指了指自己脸上,李微言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凌长风又指了指,她还是没明白过来,他犹豫了一下,走到她面前,伸手慢慢抹掉她脸上的胭脂唇印。
李微言愣了一下,然后咳了两声来掩饰尴尬:“咳咳,这个,我不是说我来看诊的嘛,这个是那个姑娘表达谢意的方式。总之,我与那姑娘确是清清白白。”
“师父说的我都信。”
待到凌长风揪着他那风花雪月的好兄弟出了春意楼,狐娇儿倚在栏杆边轻笑。李微言无语地看了她一眼,狐狸真是永远改不掉这爱恶作剧的性子。
狐娇儿一个晃神,李微言就不见了踪影。
“还真是来去如风。”
往日苏州城的夜晚是不会这么热闹的。
虽然有夜市,但到点了也会撤。这几日却是连半夜都有人醉醺醺地在街上游荡。更夫早已点亮了路边的石灯,叫这些晚归的人不必摸黑。
撤了摊的小贩担着家伙事走在回家路上,却遇着两三个五大三粗的醉汉要他再卖几块糕。小贩陪笑道:“几位好汉,水糕早已卖完了,请好汉明日再来。”
醉汉哪管他卖没卖完,只晓得他不肯卖,于是揪起他的衣领挥拳就要揍。小贩捂着脑袋,好半天也没等到拳头落下,睁开一只眼,却见一女子把三人撂翻在地。
小贩连连磕头作揖感谢。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李微言听这称呼也不意外,只是挥手让他离去。小贩感恩戴德地担着家伙事离开,在石灯映照下,脚底拖出一条长长的、如人一般行走的犬的影子。
李微言把三个瘫倒在地醉汉扔到路边,自己在苏州城规整的大街小巷中拐了几个弯,然后钻进了一家偏僻破旧的小酒馆。酒馆早上不开门,晚上才挂了灯笼出来,穿着各色衣物的酒客们聚集在此,有走夫,有书生,有商贩,众人间似是没有身份地位的隔阂,交杯换盏,聊得好不热闹。
李微言从门外进来,热闹的聊天戛然而止,酒客们噤若寒蝉。
李微言视线所指之处,酒客立刻识相地从座位上起来,跟别人拼桌去了。她一坐到空位上,笑容温厚的老板娘就轻巧地走了过来:“大人要喝什么酒?”
“老板娘今日生意兴隆啊。”李微言也笑得很是亲和。
“您不是不知道这几日什么情况,咱们哪敢在外边喝酒,都怕惹出事儿来,就只能往这些酒馆跑了。”老板娘无奈地笑道。
李微言颔首。“竹叶青,再来一碟花生,二两火腿,带走。”
“好,大人且稍等。”
李微言取了酒,又包上花生火腿,出了酒馆,身后又开始了热闹的交谈声。
“那孟老头怎么想的,搞什么大会,害得苏州城鱼龙混杂,让我等活得这般束手束脚。长老们也竟纵容他。”
“嗐,还不是因为他上税上得多。现在街上那么多外人,不知深浅的。连李微言都来苏州管事儿了,还不就是怕有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外地人挑事儿,坏了安宁。”
“哈哈哈,谁挑事儿挑到李微言这大阎王头上,活够了吧。”
“谁说不是呢。”
李微言笑着摇了摇头,提着酒走出了巷子,酒馆中灯火摇曳,纸窗上映出各种动物觥筹交错的影子。
夜还长,李微言随便找了个河岸边的石阶,靠喝酒来消磨时光,掌灯的更夫路过,与她共饮了一杯酒,抓了一把花生。李微言笑问:“怎的,你不怕我?”
更夫笑答:“您是管不平不义之事的人,老小儿是本分人家,又怎会怕您呢?苏州的安宁还需仰仗您呢。”
“我一个方士而已,有什么仰仗不仰仗的。苏州的安宁真正仰仗的是你这样的人。”
更夫大笑,二人又饮一杯。
更夫饮完酒,乐悠悠地提起灯,走前